1.第1章 前日談(1 / 3)

槍炮轟鳴,他從熟悉的黑暗中疲倦地醒來。

長期躲在暗無天日的廢墟一角空間中,令他的視覺已漸漸熟悉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摸黑用右手握住身旁的一塊堅硬碎石,左手在身後的牆壁上摸著位置,然後在一排人為割過的痕跡後用碎石狠狠地來回摩擦,劃下一道印子。

“74。”他自言自語——這是一名15歲少年在嚴格的生活作息下養成的文明生物直覺,以自己的睡眠頻次去判斷因黑暗的空間內根本感受不到的晝夜更替。

他感覺身體各處有些瘙癢,伸手去摸才以指尖的觸覺感受到皮膚上不少地方的傷痕流出零星的膿水。他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浮灰,順著熟悉的狹窄通道向外走去。

即使隔著層層殘垣斷壁的覆蓋,外麵時不時會響起的槍彈聲依舊在折磨著他的耳朵,他隻好裝作不理會這些聲響,走到一根斷裂的水管前。

水管還在盡職盡責地流著自來水,但水質渾濁,水量在這些天裏不斷變小的趨勢也不可逆轉,目前水流僅剩一小拇指粗細。

他試圖不去思考水流結束後該怎麼辦,而是跪下來,仰頭張開嘴貪婪地接受摻了灰土的水的滋潤,等解除了口幹的危機後又脫下身上破爛不堪的衣物,蹲在水流下衝洗身上的膿瘡。

完成這一套工序後,他把衣物捆在腰係,在狹道前方拐了個彎,撲麵而來的就是難以忍受的腐臭。

早已習慣這個程序,他扯起袖子捂著口鼻,眼疾手快地在這裏躺著的橫七豎八已經腐爛的屍體上抓住一隻碩大的老鼠,拔掉頭後裝進口袋,又在屍體堆裏翻找出幾隻鋼筆粗細的肉蟲。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片腐屍之地,躲在角落裏,先是把肉蟲塞進口中細嚼,同時又撕扯起那個倒黴老鼠的皮毛,啃食它的血肉。

在被困的74天中,他經曆了前八天的絕望、第九天饑餓的折磨、第十至二十天在黑暗空間的摸索、第二十一天至四十四天的求生無門,在第四十五天時終於安定地接受現實,掌握了維持自己基本生存的法則,每日循規蹈矩地做完這些,然後躺倒在自己的“日曆”旁節省體力,等待著唯一水源日益枯竭、腐屍誘餌消耗殆盡。

在暗無天日的廢墟中,他早已忘記了求生的意義,如同一個行屍走肉般,每天隻是在為自己下一日苟且存活。

今天似乎不太一樣。

隔幾秒都會響起一次的、忽遠忽近的槍聲,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了。

他從意識到這點開始,按自己的節奏從1數到了500,外界給予他的反饋隻有深遠的寂靜,並且這個寂靜依舊在持續著。

他起身坐在原地,又繼續從500數到了1000,還是寂靜。

意外的是,這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這裏並非沒有通向外界的路,但對於外界槍林彈雨的恐懼令他無法走出去,而如今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卻放下——或者說,依舊悄悄地懸在他的頭頂,但在他已經沒有精力去在乎這些。

有時候,未知才更加可怕。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決定起身向外走的,甚至連自己擁有了這個念頭都感受不到,當他回過神來時,自己的雙腿已經在朝著狹道的盡頭行動了。

狹道的盡頭是一個斜垂向外的細小洞口,洞口被他自己用雜物堵上,現在要由他重新揭開這些堆砌物。他隻好艱難地向前攀爬,伸手把擋在洞口前的一個破木板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