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裏,山坡處。
洛京和洛珂各自靠著老樹的一側,神色壓抑,他們之間湧動著一股無言的落寞。
“那個女生,沉夏,對你很重要嗎?”洛珂輕聲發問。
洛京沒有作聲。
山風陣陣,蟲鳴悠長。
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寧靜的氛圍了。
洛京討厭他。
這是隨著洛珂愈發長大愈發感受到的事實。
弟弟總是冷著臉,在父親表揚他的時候,眼神陰鷙地望過來,而後嘴角一撇,像是嫌棄或者說不在乎般地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如果走的慢一點,父親叫住了從外麵帶著一身寒意回來的他,家裏又該爆發出一場爭吵,吵得人心惶惶,而結局總歸是弟弟摔門而出和父親捂著心口喘氣。
他那時候覺得弟弟隻是叛逆期,總會長大的。
什麼時候,他們開始形同陌路的呢?洛珂想。
也許是在他又一次拿到第一名之後,父親給他專門開辟了一個房間,用來儲存那些他獲得的榮譽,象征著他的優秀。
那天,像往常一樣,弟弟和父親又爆發了大爭吵,他剛鍛煉完回到家,打開門,發現地上全是摔碎的獎杯。
他還沒反應過來。
弟弟猛得衝了上來,揪住他的衣領,眼神猩紅,對他怒吼,全是他的錯。
他有些懵,剛運動完後的身體瞬間冷了下來,臉色煞白。
洛京一摔房門冒著雨跑了,他剛想去追,可父親急促的咳嗽聲又響起,盤旋在他耳邊,讓他挪不開步。
他僵硬彎身,撿起地上碎片,將他們全都扔進垃圾桶裏,那個房間從此便空著了,隔板上落滿一層灰。
那天夜晚,他開始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注意到弟弟的變化呢?
他不想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於是他找到了弟弟,想要跟他好好聊聊。
可能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地可笑。
他看到洛京跟一群混混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說有笑,臉上的神情晃得比太陽還刺眼。
憤怒一下衝昏了他的頭腦,他衝上去,打了他幾拳,問他為什麼不學好。
那群人立刻作鳥獸散,留下洛京一個人癱在地上,他毫無表情地問,你打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他被那眼神刺得退了一步,手足無措。
洛京搖搖擺擺地站起來,撇下他一人站在原地,自顧自地走了。
從那以後,兩人便開始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他們的情誼就像玻璃瓶上的裂痕一樣,不斷的蔓延,然後“砰”的一聲,破裂。
他看著洛珂一點點放棄自己,惹人生厭,不學無術,在老師家長麵前刷足了惡劣的存在感;家裏的氣氛一天天冷淡下來,他開始拚命練習,昏天黑夜,隻有進步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隻是那種淡漠的眼神,整晚整晚折磨著他。
父親總是用力地拍著他的肩膀,殷切地說,幸好我還有你,那個不成器的家夥,就當我沒有這個兒子,你要努力,不要讓我失望。
整個洛家的重擔壓在了他的脊背上,無法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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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珂垂下頭,樹影籠罩著他,像是沉靜在回憶裏,顯得有些落寞。
等了一會,沒等到弟弟的回答,他接著聊起沉夏來。
“我之前在競技場見過她,瘦瘦小小的,對上一個肌肉大漢,在場上的時候誰都不看好她。”
他聲音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洛京略一偏頭,耳朵支起老長。
“可結果就是她贏了,震撼了在場所有的人。”
“她很聰明,既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又會抓住時機,一擊製敵,但更讓人佩服的還是她果敢強大的姿態。”
洛京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弟弟,眼裏湧動著看不懂的深意。
“她很好,你跟著她,我放心了許多。”
隨後,他幽幽地歎出一口氣,仿佛經年累月積存的壓抑順著這口氣飄散在了空氣裏。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黑暗的森林也慢慢明亮起來,兩人的係統頁麵同時閃動起來。
【係統:e班沉夏用弓箭淘汰a班蕭洲】
【係統:a班蕭洲用弓箭淘汰e班沉夏】
這個消息使得兩人都有些懵,安詳的氣氛頓時凝固起來。
是時候結束考試了,洛珂想。
他聽著耳邊窸窣動了一下,眼前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刀麵上折射出了弟弟的臉,凶猛而冷靜。
匕首刺開他的皮肉,他身子猛得一弓,嘴角溢散了幾聲悶哼,鮮血順著匕首滴落下去,暈染了他身上的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