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小皇子徹底怒了。
遊惑艱難地轉身,他沒喝解藥。身上一直虛軟無力,剛才摔枕頭都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有多遠你滾多遠,別來煩我!”
秦究站起身,笑盈盈地坐在他身邊,說,“我滾到你身邊來,行不行啊?”
遊惑冷眼瞧著他,恨不得千刀萬剮。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秦究輕輕將他扶起,倚在自己身上。
“你放開我!”
秦究笑笑,“不放。我還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呢。怎麼放手啊?”
“你……”遊惑抬起手,就要打他,卻一下被秦究握在手裏。
他低吟道,“很難受對不對?”
遊惑一愣,呆呆地看著秦究。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語氣溫柔而耐心,“我知道你這個人,什麼事都愛憋在心裏。可這樣對你不好。我剛才隻是想讓你發泄一下,把怒氣、難過都發泄出來,這樣心裏會不會好受些?”
秦究一隻手輕輕抱住他的腰,將遊惑攬在懷裏,貼著他的額頭,輕輕吻住。
“不怕。我在。”
溫熱的唇離開的時候,秦究聽見了。一聲又一聲的鼻息漸漸放大,那一雙漂亮的清曈竟第一次盈滿了淚水。
秦究擔心極了。
通紅的眼眶裏充滿血絲,滴滴的清淚順著眼角滑落而下,遊惑哭了。之前如何折磨他,小天使也沒哭過,可如今,一瞬間要接受這麼多的事實,曾經的信仰突然就崩塌了,所謂天翻地覆也不為過。他雙手顫抖地抓著秦究的衣衫,是一聲又是一聲悶悶的哭腔,肩膀一抖一抖的,像個無助、害怕的孩子。
秦究靜靜地抱住他,那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就是遊惑的避風港,他想用自己的所有去守護這個折翼的天使,他的寶貝。
無數的情緒翻湧而來,像是巨大的海浪將其吞沒其中,心口沒來理由地一陣絞痛,“痛,我難受……”,遊惑一聲一聲哭腔把頭深深埋入秦究的懷中,抓著他的前襟,身體不住地顫抖。
這麼多年熬下來,沒有人知道他是經曆了多少權謀,每天都在無休止的與這個皇子鬥,與那個皇子鬥,當他好不容易大權在握之時,卻不得不麵對國破家亡的慘狀。如今又被告知,自己又並非是敵國那個兵敗的皇子,突然間又成了別人的兒子。
繞來繞去,鬥來鬥去,最後什麼都沒得到。
命運簡直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秦究憐愛地抱著他,靜靜地坐著。他沉默不語,他知道遊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才能緩過來,他願意坐在這裏,抱著他,陪他。
“乖,不哭。”秦究輕輕擦幹淨他的眼淚,深邃的眼睛靜靜注視著遊惑,“我們既然沒法改變事實,那就試著接受好嗎?”
“你若想複國,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如今的帝上是杜登,他在十幾年前奪了你父王的尊位,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也一直未有什麼新政,民眾早已對他不滿。你若想奪位,我……”
遊惑輕輕捂住他的唇,泛紅的眼尾還掛著淚珠,他注視著秦究說道,“你怎麼這麼信我,你就不怕萬一我殺了你嗎?”
秦究彎彎眼眸,嘴角翹起好看的梨渦,墨色的眼睛裏多了一份不知名的堅定,他握住遊惑的手,“我想賭一把。”
“如果賭輸了呢?”
“那就輸了。”
“輸了就沒命了!”
遊惑不肯相信,秦究怎敢拿自己的性命相搏。
“我信你,不會殺我。”
(十二)
元曆三十年冬,秦究以遊惑為先帝之子的名義舉兵起義,受苦受難的百姓紛紛揭竿而起,一呼百應,直逼都城。
元曆三十一年春。杜登被逼退位,秦究手握兵權,直逼朝政,扶持遊惑作為新帝登基。
……
冬月。
遊惑剛剛下朝,就有一位小太監來報,“陛下,”
“何事?”
“秦將軍,額,在牢裏……”
“在牢裏怎麼了?他肯認錯了?”遊惑斜睨了小太監一眼,冷著臉沒好氣道。他一直記著呢,秦究當初怎麼折辱他,如今登上帝位,掌握天下大權,當年的仇總要報複回去!
“在牢裏、在牢裏睡覺。他、他說要陛下親自過去,他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