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楊盤腿坐在床上,膝邊擺著大紅燙金的兩本結婚證,腳下是一箱色彩斑斕的氣球彩帶。
明天是他跟周子安的結婚五周年紀念日,算上大學的時間,他們已經整整在一起了七年了。
他翻開結婚證,那個時候的他青澀張揚,臉上的笑意更是止也止不住,所以在結婚證上看起來還有些傻氣。他摸了摸照片上的周子安,五年了,周子安看起來好像隻是變得更加成熟俊朗,歲月在他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屈楊合上結婚證,此刻夜色正濃,他在陽台上的落地窗上看見了自己。
原本飛揚的眼尾慢慢垂下,眼角甚至出現了幾絲細紋,他試著勾了勾唇,卻發現那笑甚至比哭還難看。
被玻璃上的人影刺激到,他趕緊移開眼睛,急匆匆地抓了衣裳去洗漱。
周子安晚上還是沒有回家。
屈楊躺在床上,床上屬於周子安的青柏味信息素已經淡得快要聞不見了,翻了個身,用自己的被子罩住頭,不再去想這些事,明天還有大工程要做,今晚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的天氣並不像天氣預報說的晴空萬裏,而是從一早起就陰沉沉地,烏黑的天幕垂下,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屈楊起得很早,把房間裏的箱子搬到了樓下。
家裏的家政是周家常用的,周子安不在家,她們也不會過來照顧屈楊,隻是在周子安要回來的時候才會過來打掃。
別墅裏很安靜,隻有屈楊給氣球打氣的聲音,很快五顏六色的氣球就鋪滿了整個地板。他的手很巧,不一會兒氣球就在他的手中變了個樣,成了一朵朵鮮豔的玫瑰。
整理好的裝飾品都擺在地上,原本整潔幹淨的客廳頓時變得亂糟糟的,讓人下腳都難。
周家的阿姨今天過來,打開門就看見這樣的場景。
她看著屋裏的屈楊,氣不打一處來,眼裏的輕蔑更是藏都藏不住:“哎呦,你這是在幹什麼?把屋裏弄得一團亂,今天少爺就要回來了,到時候看見家裏這麼亂,不得說我沒好好打掃?”
周子安不在的時候,阿姨素來都是對他看不上的,屈楊一個正眼也沒給她,隻淡然地說:“這裏是我家。”
被他一噎,阿姨臉上浮現一點怒色:“是你家也不能弄得這麼亂吧!收拾起來多費工夫!我晚上還要回老宅那邊,耽誤了夫人的事,你賠得起嗎?”
沒再跟她解釋什麼,周母就是她最大的擋箭牌,他繼續忙著手裏的事情。
見他不說話,也習慣了他這樣沉默寡言的樣子,阿姨繼續念叨:“你以為把心思花在這些事情上麵,少爺就能……”
“阿姨。”屈楊再次出聲:“您如果不願意幫忙,就麻煩安靜一點行嗎?”
阿姨嗤了一聲,當然不願意幫他做事,轉身回廚房,一腳踩爆了好幾個屈楊做好的玫瑰氣球:“還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氣球爆裂的聲音炸開在屈楊的耳邊,他割彩帶的手一滑,刀尖鋒利,指腹就滲出血來。
來不及處理處理手上的血跡,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就響起來,屈楊看見來電顯示上的子安兩個字,涼透了的心漸漸溫熱了一點。
電話接通後他還來不及說一句話,那邊的響動就讓他如墜冰窟,渾身的血就像是瞬間凝固下來,地上五彩的裝飾物也慢慢地失了色彩,一寸寸地變得蒼白。
指腹沁出的血珠子被他無意識蜷緊的手弄得到處都是血跡,又髒又亂,他心被抓住了一般,窒息的喘不上起來,腦中一片空白,隻餘下聽筒邊傳來的聲響,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握緊的拳頭,刀切的傷口因為用力收緊而裂開,疼的皮肉分離,疼的心髒一抽一抽,他蒼白的臉上不見絲毫血色,眼神也變得空洞了起來。
屈楊張著口,喉嚨發幹,抿了抿顫抖的唇角,不斷地深呼吸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慌亂:“喂,子安。”
那邊沒有周子安回答,隻能聽見一個軟成了水滴的聲音通過聽筒傳過來:“等一會兒行嗎?你先去洗個澡?”
周子安的聲音他沒聽見,隻是能聽見更粗的喘息聲,那樣的聲音他聽見過,在跟周子安談戀愛的時候,他聽見這樣的聲音之後也會軟了心髒。
電話在這個時候被掛斷,手機不受控製地往下滑落,落在地板上卻沒有聽見一絲聲響,屈楊的身體也不受控製地跌坐在地上,壓爆了地上擺滿的氣球,屋裏一陣劈裏啪啦。
在廚房裏的阿姨聽見聲音出來:“你做什麼啊,讓別人安靜,自己倒是像在屋裏蹦迪,要不要點臉。”
屈楊沒有力氣去跟她爭辯什麼,那一通電話已經抽幹了他所有的氣力,現在隻剩下滿目的蒼白。
落在一堆氣球渣裏的手機再次響了一聲,屈楊看著手機,像是看見了什麼吃人的惡鬼一般,但還是控製不住地去撿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