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河這一走就是一個月,林故安愁得日日打電話,每次看見的不是搖搖欲墜的土牆就是破爛的一點也不慈眉善目的佛像,有一次恰好遇到他們飯點,五個人圍著一盆紅薯下飯,還好小孩看起來精氣神十足,不然林故安能親自坐飛機去把她揪回來。
李清河不省心,林家父母也沒閑下來,幾次撞見她打電話,拐彎抹角的問了好幾次。
林故安兩邊都堵的不行,索性和父母坦白自己喜歡女生。
林父退休之前是大學教授,思想相對這輩人更開放些,在大學裏也見過不少同/性情侶,加之林故安到現在都沒有談過一個男朋友,心裏早就有些猜測,聽到她突然出櫃,心裏一塊晃著的大石頭啪一下落地,沉重的落到最底下。
林母也半響無言,雖然和林父談過這個問題,但她心裏還是希望女兒喜歡的異性,這個世界對同/性戀真的談不上友好,為人父母總是希望孩子過的好一些。
兩個老人家一時半會說不出什麼來,自己回房間裏靜靜待了幾天以後才找到林故安,表示這是你自己的人生,自己過好就行了,一如林故安選擇在南城定居時,兩口子雖然不舍卻依舊支持的態度。
但林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真的不會喜歡男孩子嗎?”
林故安笑了笑,無奈地說:“可是我喜歡上的人是女孩子啊……”
林母沉默了會,歎道:“那明年可以帶她回來過年嗎?”
“看你會不會給她準備紅包咯,”她眨了眨眼,狡黠的模樣,氣得林母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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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河不知道林家發生的事,不然肯定詫異於兩人出櫃的時間如此貼近,此刻她手裏拿著一本一年級的語文書,表情不太愉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佛祖迷了眼,三個小孩背佛經一個比一個流暢,到課本這裏就和西天取經似的,一關更比一關難,走的步步艱辛。
看著歪歪扭扭,完全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字的作業,李清河瞧著桑吉的樸實小臉,欲言又止,生怕傷了小孩對學習熱情。
行空也很痛苦,比李清河還多痛苦了幾個月,這是他帶他們學習的第一年,也是他不需要月月理頭發的第一年,感謝我佛先見之明,光頭就不會禿頭。
“難道你們真的是天生的小和尚?”行空扭曲著臉,“我還打算送你們讀大學呢。”
李清河壓住脾氣,盡量平靜的對行空說:“下山吧,找個小學老師,錢我出。”
行空摸了摸禿頭,沉重的點頭。
一行人收拾了下單薄的行李,匆匆下山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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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送李清河上山又下山的退伍兵哥,一行人住到他推薦的小屋裏,山上條件惡劣是因為山高路遠,有錢也無用武之處,這會進城裏,李清河趕緊帶著三個小孩去補充營養。
因為西藏這邊的佛教是允許吃葷的,所以行空跟著他們也吃的滿嘴油,看的李清河懷疑他之所以選擇到如此艱難的地方出家就是因為可以吃肉。
但是行空不正麵回答她的疑問,李清河隻好默默肯定自己的答案,最後店家看著行空,還給他們打了個折。
吃飽喝足又帶著三個小家夥溜達了幾圈,三個孩子從來沒有下過山,對什麼東西都好奇,李老板有錢,秉承著孩子要寵的原則,一路買買買,哪怕小朋友說不要了也要買,最後每個人都提著大兜小兜的回了暫時的家裏。
小孩被花花世界吸了精氣,回到家就洗漱排排睡了,李清河本來要回房給心上人打電話,卻被行空拉住。
兩人並排坐在庭院的台階上,被屋簷截成正方形的星空璀璨奪目,依稀可見遠處的雪山。
不像個和尚的行空和李清河討了支煙,點燃抽到半截才開口說話:“什麼時候回去?”
李清河沒嫌棄他的二手煙,仰著頭看天空,懶洋洋地回答:“再過段時間,開學前回去就行。”
“對哦,你是大學生哦,”行空又撓了撓光頭,“上學好啊,也不知道這三個小豬能不能考上高中。”
“還是擔心一下能不能讀上初中吧,明天就去找個老師,”談起這事,兩人都一臉愁容,兩個大學生對三個學前兒童完全沒辦法。
默契的一起沉重歎氣。
“唉,我明天去到處看看,找點活,”行空之前攢下的積蓄,在父母去世自己剃度以後就陸陸續續花完了,平常寺廟的生活都是依靠自己種菜還有老主持教他的醫術和牧民偶爾供養勉強過活,這會下山,隔離社會的行空要帶著三個小孩在城裏生活下去,壓力頗重。
李清河斟酌道:“我可以……”
還沒說完就被行空打斷,“不能總是依靠你。”
李清河無言,隻能說道:“他們三個上學的費用都由我來,”他還想打斷,她見狀趕緊說完剩下的話“要不是他們三個,我早沒了,這是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