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難得的晴好天氣,白雲悠悠,太陽露出了久違的笑臉,但春日的陽光還未有溫暖一切的能力。
徐府門口左邊的石獅子下,昨夜乞討的小兒正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暴露在陽光照射的地方,單薄的衣物使他不住的搓手哈氣。
齊昭一大早出府就看到了這樣一番場景,此時正準備上馬車的她,因瞥到落裏那個蜷縮的小身影停了下來。
那孩子顯然也看見了她,不住的朝齊昭這邊望,怯生生的,沾滿泥早就看不出顏色的布鞋動了一下,一幅想過來又不敢靠近的模樣,看著讓人心疼。
孩子約摸十來歲左右,頭發亂糟糟的還帶著汙垢,麵黃肌瘦的臉上就一雙眼還能看得清。
身上的衣物單薄的讓齊昭微微蹙起了眉心,解下荷包正要遞給貫珠,又覺得不妥從中抽出些許碎銀交給貫珠後,交代了一番後自己先上了馬車。
小兒早在見齊昭拿出荷包時灰蒙蒙眼倏地就亮了起來,大夥說的果然沒錯,來這家還真能要著銀錢,不枉費他苦等了幾日。
乞兒喜滋滋的接過銀錢嘴裏啪啪啪了含糊不清的說著千恩萬謝的話,說完拔腿就跑卻被人揪住了衣領。
他立刻死死的護著手中的銀子,扭頭不住的求饒:“菩薩姐姐,好心腸放了小的吧。”
不過一會兒小乞兒就哭得眼淚鼻涕恒流,一張臉就如同大花貓似的,貫珠嫌棄的皺眉“嘖”了一聲,“算你小子好運,夫人憐你,賞你份差事你可願意?”
乞兒不掙紮了,帶著淚珠的眼先瞟瞟馬車隨後又謹慎的開口問:“不知是何差事?”
城中不少乞丐因討賞錢被歹人騙至荒地毒打甚至還有被殺害的,他們這種無戶籍的便是死了也不會有人管的。
所以他在聽到貫珠的話後害怕之餘卻又抱一絲期冀,這家夫人看著那麼溫溫柔柔應該不會是壞人吧?
貫珠見他懷疑的眼神,心中失笑這孩子看著是被嚇怕了,手一鬆放開了他,語氣也輕了些:“我們新府缺人。”
說著上下打理了他一眼,這瘦瘦巴巴的能做什麼?也就夫人心善不嫌棄,略一思索後,仰頭看他,“你這瘦猴似的,兩條細腿到還算有勁,到門房做個跑腿的去不?”
乞兒咽了下口水,黑漆漆的眸子裏帶著難以置信的的驚喜,手指糾結的攥緊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的衣擺。
稍頃他瞅瞅那邊停放的馬車,朝著貫珠點點頭:“我我我願意。”
嗓音即緊張又不安,卻還是不敢放過這個天降的大餡餅。
若能進得府中當差,就意味著他再也不用四處漂泊乞討了,不用再挨餓受凍,這樣天大的好事即便可能是陷阱對他來講誘惑也太大了,他根本就無法拒絕。
貫珠拍拍手上剛才因揪他衣領沾上的灰,欣賞的看著他跟他說了一個地址,讓其拿著碎銀子去買的吃的換套幹淨衣裳後直接去那邊找管家即可。
交代完夫人的吩咐後,貫珠轉身上了馬車,向夫人轉告那孩子的事。
齊昭的撩開車簾望著那孩子踏著歡快的步伐遠去的模樣,麵上掛著淺淺的笑。
當年爺爺走後,她和徐世欽流浪的那段時間她們也曾度過一段極其艱難的日子,那時倆人也都不過是半大的孩子,熬過了千難萬險到了京城後日子才終於穩定了下來。
馬車徐徐走著,轉街過巷後緩緩停下,貫珠走前利落的下了馬車,伸手扶著齊昭下來。
管家已經在門口迎接,大門兩側抱鼓石上雕刻的獅子栩栩如生,飛簷畫棟下靖文公府四字鎏金生輝。
“夫人,府中一切已打點妥當。”管家抻袖迎上前回稟。
“辛苦你了。”
齊昭同管家一起邁步上台階,轉入府內,院中石湧成路,滿庭芳翠。
穿過抄手遊廊過垂花門後,景色又異,水聲潺潺,院中挖了一口不大的池塘。
岸側載種一排虞美人,健壯的花莖上已有不起眼的花苞微微鼓起。
池中水澈如許,金魚擺尾像是在歡迎主人歸家,過白玉石拱橋轉入月洞門後,便來到了內院,飛簷彩繪的遊廊下,陽光透過漏窗灑進院中,金光照彩。
這處府邸是當年爺爺被追授靖文公後,聖上親賜的,這些年雖未來住,但齊昭一直派人打理著,進來交代管家灑掃後院,為的就是不日和離後搬來。
巡視過後,見無不妥,又吩咐了管家待這幾日若有一孩童前來,收下安置門房跑腿即可,管家應下,齊昭帶著貫珠回了徐府。
才入內院,便見下人們忙碌的抬著一箱又一箱的煙花放至院中,徐世欽今日也難得沒有出去,在邊上指揮著下人們如何安放。
見齊昭回了,他麵上帶著歡意避過地上的煙花朝她而來,“昭昭,我們今夜燃放煙花可好?”他沒問她一早去了哪兒,隻是興致勃勃的和她提起晚間的安排,征求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