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棠猛的睜開眼,喘息著平複急促而雜亂的心跳。掙紮著爬起來按亮床頭燈,暖色的燈光帶給她一絲安全感。躺著緩了一陣,她下床拉開窗簾,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世界仿佛還未蘇醒。
屋外有滴落的雨聲,推開窗,寒濕的水氣激得她打了個冷顫。
十二月的西南,陰冷而潮濕!薑棠縮縮脖子,在床尾拖過羽絨服裹上,摸了摸兜裏有煙。“噠,噠”,她點燃煙,趴在窗台上,望著樓下天井發呆。院裏地燈昏黃,一口大水缸被雨敲得水波蕩漾!
薑棠猛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煙霧被風吹到臉上,繚繞著逐漸恢複平靜的臉。沒有夢裏大片的血跡,也沒有燎人的火光和嘶喊,那些看不清的臉,也都消散在清醒過來的腦海。
閬城三麵環水,即便立冬已過,仍是濕氣騰騰的樣子!薑棠看了看時間,差一刻鍾到5點。
外麵下著雨,這個時間連早起擺攤賣菜的小販都還不見蹤影,她有點茫然,不知道該幹點什麼。將煙頭隨手扔下天井,啪的關上窗戶,她趿著拖鞋往書房走。
昨天t&t的老馬在電話裏聲嘶力竭吼了半個鍾頭,細數了薑棠拖延症發作等各種惡劣行徑,聲稱這周再不把他要的插畫搞完,他會被boss從32層推下去了!到時一定會飄回來找她報仇,一輩子跟她糾纏不清,逗得薑棠大笑出聲!
遊戲公司的插畫,無非是一些人物和場景。薑棠覺得畫起來不用動腦子,更不需要那些虛無縹緲的靈感。
占著手,不用變廢物,還能賺零花。偶爾聽聽老馬的歇斯底裏,有活在鬧市的喧囂!是這幾年她為數不多的樂趣!
“咚咚咚”,劉媽在外麵敲門,“棠棠,早餐好了,你今天不是要去李大爺家幫他畫照片哦”!
薑棠仰頭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回身看窗簾透過昏沉的光線,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我洗漱完下去”,薑棠摁掉手裏的煙頭,順手將畫完的一幅場景圖發給老馬。
木樓梯年代久遠,扶手上都是歲月的包漿。薑棠換了件白色羊毛套頭長裙,光腳踩著拖鞋緩緩走下樓。
老屋翻新的時候鋪了地暖,薑棠光著腿,端起桌上的牛奶慢慢啜飲。
劉媽把一碟包子端到她麵前,“怎麼不穿襪子啊,我的小祖宗,現在不知道保養,老了要腿疼的”。薑棠“嗯”了一聲,不緊不慢開始吃包子,“出門穿”。
劉媽搖搖頭,絮叨著天不好,不要受涼再傷了嗓子,看眼前的人垂下眼,知道是不想多說,暗暗歎口氣開始拾掇冰箱裏的菜。
從薑棠還沒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劉媽一直跟著,跟自己親生的也沒差。這孩子現在雖然還是瘦,總比前幾年看著臉色好很多。
出國6年,歲月並沒有在她姣好的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跡。隻是那雙曾經裝滿星光的眼睛,變得淡漠又黯然。
雨下的不大,纏綿,卻不斷。
薑棠套了一件大毛的羽絨服,一條長圍巾繞了幾圈遮住半張臉,撐著傘出門。老街上沒什麼人,偶爾幾個撐著傘過去的身影,在雨霧中匆忙而過。
李大爺在老街盡頭做銀飾,家傳了幾代的鋪子,如今兒子在c市工作安家,常常感歎自家的手藝怕是要失傳。
薑棠回來後,除了送走家婆,剩下的時間都在老屋窩著。閑逛時看李大爺埋頭敲敲打打,是在小城裏固定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