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餉,他才穩定情緒抽抽噎噎地衝何有憂道:“其實,奶奶她早一個月前就病了,期間,娘……她確實尋了大夫來,也是每天湯湯藥藥地往奶奶屋裏送,但奶奶的病始終不見好。”
“直到前幾天夜裏,奶奶突然病重,因當時天色已晚,次日才尋大夫來瞧,可瞧了卻就都說奶奶不行了。”
何有憂與陸望舒站在一旁聽著,治了一個月還沒治好?最後竟還無藥可治了?
“難不成你奶奶當真病得這樣重?”何有憂疑惑。
“不是的!!”二娃搖頭,突然情緒激動地道:“是她故意的,是她要害奶奶!”
二娃的叫聲不小,引來了四下許多人的視線。
何有憂聞言,心下一沉,與陸望舒交換了道眼神。
二娃口中這個‘她’意指誰,不難知道。
何有憂矮下-身捂住了二娃的嘴巴,“噓……有些事兒不能亂說。”
二娃也察覺到了四下看向他的眼神,撇撇嘴低頭不再言語。
“走,我跟你去瞧你奶奶,你路上與我說,”說著何有憂又衝陸望舒道:“你先回家吧。”
陸望舒:“我隨你們一道。”
何有憂搖頭,“你又不會醫術,你跟去有何用?”說著她眼神晶亮地看了一眼他手裏提的菜,“做法你還記得吧?”
何有憂的話讓陸望舒霎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失笑地搖頭,“那成,我做好飯在家裏等你回來。”
“好嘞!”何有憂衝陸望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緊接著拉著二娃的手先走一步了。
去往趙家的一路,何有憂才從二娃口中得知他方才為何那樣激動。
原來,前幾日二娃奶奶發病時,二娃恰巧聽見了他爹娘說的話。
二娃姓趙,王婆子就是二娃的奶奶。
王婆子年輕時也是村中的風雲人物,是人狠話不多的典範,再加上當時二娃的爺爺是縣裏大酒樓的賬房先生,是以趙家在村裏也能算得上是小有名頭的富戶。
但後來,二娃爺爺因病去世了,家境自然不如從前了。
再後來,二娃的生母李氏去世,二娃他爹趙斌又是頭腦不清醒的,相看上了隔壁鎮一繡娘的小女兒胡倩秀——胡氏。
胡氏入門後,就成天攛掇著自己男人去家婆手裏敲銀子。
王婆子本就不是個傻的,知曉胡氏對二娃不好,手裏的銀子自是拽地緊緊的,一個子兒都漏不到胡氏手中。
那張狂的胡氏見狀紅了眼,也就是一月前,她找著了機會。
她見二娃奶奶病了,就主動包攬了尋大夫伺候湯藥的職責。
本來看著也是勤勤懇懇,可誰想偏偏叫二娃知道了,那些個期間來的大夫都是假的,草藥也隻是尋常的草根。但這銀子卻是從王婆子手裏花出去的。
就是這樣,胡氏把銀子都從王婆子手裏騙了出去,最後昧下在自己手中。
何有憂聽了這些後,大為吃驚,她停下步子,四下掃了一眼,確保無人後與二娃道:“二娃,這些話你可不能亂說。”
“有有姐,我真沒亂說,我是不會聽錯的。”
何有憂低頭見二娃垂在身側的雙手,拽拳握緊,歎了一口氣。
“不論怎麼說,眼下咱們先去看看你奶奶。”
“嗯。”二娃點頭,“我覺得,有有姐你不像別人嘴裏說得那樣壞。”
何有憂失笑,“為何這樣說?就因為我願意去看你奶奶?”
二娃搖頭,“有有姐,你真不記得了?早先有一回,我肚子餓了,不敢告訴奶奶,是你分了我一隻雞腿吃。”
何有憂蹙眉在腦海中回憶,愣是沒從原主記憶裏找到這一段。
她笑了笑,“所以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你才會告訴我你望舒哥哥的“屍首”在何處?”
“嗯……”二娃垂頭小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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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在王婆子那一輩時,到底也是風光過的,便是眼下門麵也不小。一個大院子,光是廂房就有四五間。
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後院,而二娃和奶奶就住在後院的一間屋中。
在二娃的帶領下,何有憂進了趙家。
“真是沒用的廢物,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嫁到了你們趙家?!我這麼些年辛辛苦苦地把你那兒子拉扯大,討不到一句好不說,他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還時時刻刻瞪著我翻白眼!”
剛進院子,何有憂便聽到怒罵聲從前頭的堂屋裏傳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胡氏。
“有有姐,奶奶在那屋。”二娃對這樣的聲音早已見怪不怪,他伸手指著一間黑漆漆的小屋。
這屋子原先應當是柴房,位置不好,又是在後院,是以采光也差。
眼下天都還沒黑,屋裏就已快伸手不見五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