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門鎖打開的聲音,緊跟著是高跟鞋踩上地板,鞋子被脫掉,磕到地上瓷磚的“咚”聲。
“月月。”趙女士的聲音穿透了牆壁,直達溫月的耳膜。
她媽媽下班回家了,她瞥了眼左手的手表,已經十一點二十。
等到十一點二十八,趙女士才進了溫月房間,她拿著一碗切好的蘋果,放到溫月的書桌上。
趙女士是拿著錢夾進來的,她朱紅的軟皮錢夾已經用出了無數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她從裏麵翻出兩張一百,壓在碗的下麵,同溫月說:“媽媽過兩天要出差一個禮拜,兩百塊錢夠不夠花?”
溫月掃了紙幣一眼,繼續下筆,“夠的。”
趙女士摸了摸溫月的頭發,將有些擋眼睛的那一縷挑開,問:“這次小測怎麼樣?”
“第一。”
“這次肯定不會有問題了!”趙女士臉上綻開了笑,滿意地將溫月鬢邊一縷亂發挽至耳後。
“嗯。”溫月乖順地點頭,這樣重複的對話她已經疲乏厭倦。
她繼續看著試卷上麵的習題,用鉛筆連起輔助線,然後開始把條件往圖上標。
一塊蘋果出現在眼下,她還沒張口,趙女士便剝奪了她的機會,“再放就鏽了,快吃。”
她張嘴咬住,在嘴裏含著,感受到果塊的棱角慢慢軟化。
還沒嚼,下一塊也到了眼前,她含著蘋果塊無力地抗議:“我自己來。”
趙女士將果塊放回碗裏,溫月不用回頭也知道她正看著自己。
溫月拿起牙簽,頓了下,才舉起手,又送了一塊蘋果進到嘴裏,艱難咀嚼了幾下,有汁液爆了出來,果肉在嘴裏升溫,然後哽過咽喉進到胃裏。
她知道趙女士還在旁邊看著,看著她吃水果,她一塊接一塊地吞入腹中,塊狀物被她隨便咬斷,一點一點被吞咽進去。
溫月吃得很快,中間沒有停頓,終於吃完的時候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牙簽被她釘飛鏢一般射進碗裏,發出解脫的響聲。
趙女士等她吃完便將碗收走,滿意地撫了下她的發頂,她出去片刻便去而複返,手裏拿著核桃和鉗子。
剝了兩個,放到她桌上,“每天兩個核桃,對腦子好。”
溫月一把抓過全塞進嘴裏,趙女士才終於給她帶上門,跟著外麵也終於傳來水聲。
趙女士工作很辛苦,她白天一份工作,晚上還有一份兼職,都不是多賺錢的活計。
等到趙女士那屋熄了燈,溫月才將書桌收拾好,書本全收進書包裏,她去刷牙衝澡,途中和蟑螂打了個照麵,她麵無表情地用冷水把蟑螂衝進了下水道。
桌子上的兩百塊錢被她撫平,她打開書桌右邊最下的抽屜,從裏麵找到那本《罪與罰》,翻到最後一頁,將錢夾了進去。
裏麵已經有不少錢了,多數是些零鈔,二十,五十的,厚厚一疊,都被壓得整整齊齊,貼在封底的硬殼上。
溫月把錢仔細點了一遍,她又去把手洗淨了,才躺到床上。
紗門外麵有晚風吹進來,她能聞到熟悉的蚊香味,把別的氣味都蓋住。
溫月撓了一下腿肚上的包,這個天氣蚊子多了起來。
兩天後就是清明假期,學校會早放學,班上有人出了水痘,媽媽要出差。
溫月唇角翹出個弧度,她很快安穩睡著,並做了個好夢。
一個看見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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