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劍看看這高懸的日頭,又聞聞屋內傳來的飯菜香味,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皮忍不住歎氣。
早知道這李家姐弟的眼睛這麼尖,他就老老實實種自己的田去。
算了,老實種田是不可能老實的,那種經驗老道的農人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夠年年豐收,憑自己一個隻有一身力氣的年輕小夥,光靠種田怎麼活得下去。
他以前好歹也是富家出身,這手上的老繭除了原先持劍的部位,就是這一年握鋤頭握出來的。
李儀光拿了他的那本名冊細細翻閱,念一句抬頭看他一眼。
“許三劍,去年來我莊子上做佃農的。”
“一歲的收成,出去租金基本沒啥收成。”
“就連租金都有一小部分是直接用銀子代替的。”
她嫌棄地把名冊甩到許三劍懷裏,看著後者的手忙腳亂:“許三劍,你這是在浪費我的好田啊。”
許三劍今天歎的氣比一輩子加起來還多,他也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地努力,奈何這地這種子不聽自己指揮。
就在他因為欺瞞主家被罰站的這段時間裏,仆婢們不僅大致整理了莊子,還快馬去耕田邊把許三劍女兒抱了來。
一歲左右小女娃喝飽了山羊奶,此時在仆婢懷裏睡得正香。
許三劍下意識地踮腳看過去,看見小女兒還在繈褓裏吹著小呼嚕泡,嘴角又咧開了一點。
李儀光觀察得仔細,本就有意把此人收下做個莊子的管事,如今見他對獨女尤其愛惜,那幾分意動更是深了些。
“可曾讀過書?會寫幾個字?賬本看得懂嗎?”
昔日的長安遊俠如今為生計所困,答得老實又仔細,恨不得密密麻麻地大扯一通給自己增添些臉麵,他又不是沒看出來李儀光問這些問題的背後目的。
問完問題,李儀光命赤溪跟他們重新簽訂一份協議,此後這個莊子除了負責周邊的佃農外,內部更需要做一些改建,來為日後水泥的生產做準備。
太守府的小姐自然不可能天天往城外的莊子上跑,但水泥的生產這裏還真找不出一個比李儀光更熟的。
隻好先命人取來一小份材料,按比例混合到一起後,在莊子後院尋了個空地先塗抹做了實驗。
李儀光彎腰細細看了幾眼,那些抹上水泥的地方瞧起來還是相當軟化,但隨著時間過去,連肉眼都能判斷出來能夠慢慢變硬。
赤溪遞上水盆和帕子供她擦手,李儀光直起腰來看見新上任的管事已經負責地撅著個屁股趴在邊上不轉眼地瞅著。
她一陣默然,忍了好久才沒去踹上一腳:“許三劍你幹什麼呢,起開點,別碰到水泥留下個印子。”
老實說,許三劍當年若是刻苦學習、不曾沉迷奇技淫巧,也不會從富家公子跑去做一個遊俠。
他聽到李儀光的話又是激動又是好奇,不嫌髒地從木盆裏用手刮了一層下來,往地上甩去然後推平,最後還賤賤地拿手按了一下。
“小姐,這邊角料借我玩玩應該不打緊吧?”
打緊是不打緊,李儀光掃了眼他髒兮兮的手:“我剛說水泥幹了之後會變硬,你還用手去碰?”
許三劍隻覺得這水泥不就是小時候經常玩的泥巴嘛,硬了就摳,總能摳掉的。
就是好奇這玩意兒能用到哪裏。
李儀光想了一夜,這水泥若是給長安城修路的話,還得下令宣布百姓暫時避讓那幾條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