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簡易折疊小床上,史蒂夫失眠了。他明知道霍德爾說的話做的事沒有特別的意思,但他的心卻不受理智控製,忍不住浮想聯翩,解讀出多餘的意思。這才第一天,還有二十九天……史蒂夫煩躁地翻了個身,折疊床發出難聽的嘎吱聲,劃破深夜的寂靜。
才五月底,怎麼這麼熱?史蒂夫踢掉薄被,光著膀子,雙手枕在腦袋下。窗外昏黃的燈光順著窗簾縫兒溜進來,給黑暗的室內鍍上一層朦朧之光,四倍的視力足以讓史蒂夫看清楚天花板上每一個細小裂紋和被歲月侵染的泛黃印記,勾起他掩埋在內心深處的遙遠回憶。漸漸地,史蒂夫雙目發直,神思遊蕩著越飄越遠……
同樣是五月份,那天晚上卻夜涼如水,月亮像生鐵一般又冷又白,高懸在穹隆之上。史蒂夫又一次悄悄從尷尬無聊的四人行溜走,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在街頭晃蕩。一陣冷風襲來,瘦小的身子打了個寒噤,史蒂夫裹緊夾克外套,縮著肩膀加快腳步,衝進一條回公寓的近路。
這是一條沒有路燈的暗巷,早就走過無數遍的史蒂夫輕鬆繞開一個又一個深深淺淺的陰溝暗坑。橫流的汙水在慘白的月光下泛著幽光,垃圾隨意堆積在牆角,散發著腐爛的惡臭。史蒂夫小心呼吸著,在即將衝出暗巷時,發現牆角蜷縮著一個瑟瑟發抖的黑影,他遠遠停下腳步,聽到一兩聲極為壓抑的低吟。
“你……還好嗎?”史蒂夫試探著問。黑影往暗處縮了縮,沒有回答。史蒂夫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在安全距離內停下,借著月光他看清楚對方體型偏瘦,穿著古怪的黑色衣服,齊頸長發遮住大半個麵容,露出來的皮膚比頭頂的月亮還要蒼白。
“你是不是不舒服?附近有家醫院,要不要我送你過去?”對方半天沒有反應,回答他的隻有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史蒂夫不再猶豫,上前一把將人扶住,竟是滾燙如火炭。對方卻仿佛找到最佳的清涼劑,手腳並用將史蒂夫抱了個滿懷。史蒂夫掙紮不過,被越抱越緊,比他粗不了多少的胳膊像鐵箍一樣,扣得他喘不上氣來。
“你……燒得很嚴重……要盡快去醫院……”掙紮推搡間史蒂夫看清對方的全貌,精致的麵容和記憶中那張蒼白消瘦的小臉重合,雙頰卻氤氳出動人的玫瑰色,竟讓人不敢多看。“霍德爾?你是霍德爾對不對?”史蒂夫驚喜道。
“霍德爾”這個名字讓黑衣人一愣,他晃了晃腦袋,似乎找回點兒理智,垂著朦朧星眼俯視著比他矮一頭的小個子,從喉嚨深處淺淺“唔”了一聲算作回應。
史蒂夫顧不上久別重逢的欣喜,滿眼擔憂急切,小小的身子費力架起虛軟無力的霍德爾,踉蹌著走出暗巷,不一會兒他便氣喘籲籲,滿頭虛汗,比霍德爾喘得還要厲害些。醫院大概在兩英裏之外,但正值深夜,這裏又偏僻,史蒂夫招了半天手也沒叫到一輛車。眼見霍德爾站立不住,史蒂夫咬咬牙朝不遠處的公寓走去。常給他看病的醫生住的不遠,先把人帶回公寓,再去叫醫生,不然還沒把人送進醫院,他反而先累暈了。
幾乎是半拖半抱好不容易將人弄回公寓,史蒂夫再也支撐不住,兩人雙雙跌倒在床,這一倒就再也沒起來……
時至今日史蒂夫都不知道那一晚是怎麼開始的,一切又是怎麼發生的,他隻記得黑暗中他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又遙遠,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他們兩個,笨手笨腳地脫掉對方的衣服,一冷一熱兩具軀體終於毫無阻礙地貼合在一起時都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很快,似乎都不滿足起來,接著就一發不可收拾,就像一場荒唐又狂亂的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