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安城,皇宮,亥時。
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了整個皇宮入夜後的安寧。
冷宮一處枯井,褐色的藤蔓蜿蜒攀爬向上,將井□□錯纏住,一具女屍躺在旁邊,衣衫幹淨整潔,皮肉卻又幹又皺,不似正常的衰老跡象。
此事一出,深宮內人人惶恐不安,皆道那宮女死狀可怖,是被什麼妖物所害。
宮闈高牆,擋不住紛飛流言,一時間整個凜安城都被皇宮裏流傳出來的妖邪說籠罩在深深的恐懼漩渦之中。
翌日,日沉時分。
葵喜不懼妖怪流言,坐著她那裝飾豪華的車輦不疾不徐地行過街道,停在了人聲鼎沸的珍寶巷巷口。
丫鬟揭開車簾,將葵喜攙下了馬車,腳跟剛落地,一道驚雷劃過,嚇得被套住韁繩的紅鬃馬不住撂蹄子,發出悶聲嘶吼。
葵喜抬眼望去,視線穿過錯落有致的簷牙屋頂,看到半抹斜陽將一半的晴空染得橙紅,忍不住皺眉抱怨一句:“大好的天,打什麼幹雷?”
“嘖嘖,上品啊。”一陣讚歎聲穿巷而來。
葵喜循聲而去,步子顯得有些急促。
丫鬟替她撥開人群,站在了攤子的最前麵。
木架支的簡易攤子,鋪著一塊灰藍的舊布,上麵正躺著一塊通透無暇的白玉,隻拿眼瞧,那通身的油脂光澤就能把人的目光牢牢吸住。
葵喜太喜歡了,她的指腹撫過四四方方的白玉佩,觸感溫潤細膩,細到她骨子裏,膩到她心尖上。
“老板,我要了。”她慨慷一嗬,豪擲千金。
“得嘞,姑娘好眼光。”攤販喜上眉梢,一邊拿木盒小心翼翼將白玉放進去,一邊誇讚這個大方、有錢的買主。
攤販今日運氣好,因為近日城內流傳有妖怪,本該早些收攤的,哪知收拾的時候又莫名從裝貨物的黑布袋裏摸出這麼一塊白玉,幹脆多逗留一刻等待有緣人。
葵喜今日運氣也好,本以為會空手而歸,誰知剛一到就遇到這麼個寶貝貨,回程路上反複觀賞觸摸,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夜幕深沉,葵喜躺在軟榻上輾轉反側,摸著那塊美玉,愛不釋手。她將美玉放在唇間,那冰冰涼涼的感覺慢慢地滲透她進紅潤的唇裏,化作一汪空穀山林裏的清泉,從唇齒、到喉頭,再到心腹。
涼、潤、甜。
她把美玉掛在腰間,含著唇齒殘留的清泉,枕著一日好運進入夢鄉。
酣睡正香時,腰間的白玉突然抖動,發出純白耀眼的光芒,接著一個人形從模糊至清晰,就那樣冷不丁地坐在床沿上,看著葵喜。
葵喜翻了個身,被腰間的白玉硌了一下,有些吃痛,還有些不情願地睜開酸澀的睡眼。
四目相對時,葵喜的雙眼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眼不眨,心裏頭疑惑著,大晚上莫不是見著鬼了?
不,那人會眨眼,還會呼吸。
葵喜驚恐,一骨碌爬起來,縮到床角,攏緊被子,嚷著:“你誰啊?你怎麼在我房裏?”
“你是誰?”那人反問她。
葵喜不樂意了:“你莫名其妙鑽進我房裏,你問我是誰?”
那人也不樂意了:“你把我掛在腰間,你問我是誰?”
掛在腰間?葵喜一頭霧水,他明明就在那兒坐著的。
那人緊緊盯住葵喜,目光柔和,如明月,如她腰間的美玉。
葵喜趁機跳下床,與那人保持著她認為的,最安全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