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這年,十六歲就來撫江市打拚的裴麗瞞著父母終於買下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因為重男輕女的父母,高中都沒上完的她被迫出來打工,進過工廠,賣過盒飯,擺攤被城管追更是常事,好不容易才攢夠錢租了個店麵從最簡單的炒麵做起,開賣鹵菜,打怪升級般,一點點升級成了江禮市小有名氣的家常菜館。
去年,及時抓住商機,轉型成了減脂餐餐廳,一炮而紅,分店也開了一個。
經濟收益穩定後,裴麗就開始琢磨著買房了,結果沒等她提,裴母已經嚷嚷著以給弟弟買房為由,讓她把店裏九成的收益拿出來。
要求被拒絕後,裴母各種汙言穢語都罵出來了,詛咒她這種不愛父母不扶持弟弟的不孝子趁早死了算了。
詛咒真的成了真。
入住新家當晚,裴麗開心地多喝了幾杯酒,舒服地躺在床上睡著了。
睡夢中她卻感覺後背被人大力推了下,接著入骨的寒意襲來,身子如墜冰窖,整個呼吸不上來,她費力掙紮,睜眼卻發現自己落了水。
岸上隱隱飄過一個人影在看著她,裴麗費力伸出手來求救,那人很快跑遠了。
這是什麼噩夢!
趕緊醒來吧!!!
裴麗念著快醒來快醒來,隨著落水的時間加長,掙紮的動作也越來越輕,意識朦朧間,隻聽接連兩聲撲通,有兩個身影朝她遊了過來,托著她上了岸。
再醒來,隻感覺身上重的很,臉被烘的發燙,耳邊傳來聲音,男人嗓門很大,出聲仿佛帶著痰,“你家妞妞也太胖了,要不是小威跟我一起,根本撈不上來。”
“幸好小威眼尖瞧見了,再晚一會兒,隻怕人就不行了。”
裴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眼前有兩個人在聊天。
帶著氈帽的高個男人熟練從蒸籠中撿了一袋的饅頭,話裏帶著失而複得般的感激,“辛苦辛苦,家裏沒別的好送的,今早剛蒸的饅頭,送你一袋。”
“吃完再來拿,不要錢。”
煙嗓大漢拎著饅頭樂嗬嗬走了。
裴永富轉頭才看到裴麗醒了,急忙走了過來,“小麗,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你可把爹嚇壞了。”
眼前蒼老黑竣的臉讓裴麗嚇得一個勁咳嗽,一些零星的關於原主的身份介紹一窩蜂湧進腦海,勉強理清後,半晌她才找回自己聲音,左看右看,入目是磚砌的舊房,格外破舊,正中央一摞五層的大蒸籠,汩汩往上冒著白煙。
“這裏是哪?”
聲音嘶啞。
裴永富把被子又給她往上蓋了蓋,“這是咱家灶屋啊,屋裏太冷,我怕你凍著,就先把床抬到這邊了。”
誰也沒想到裴麗一時高興貪杯多喝了點酒,一覺醒來就穿書來到了八零年代。
關鍵還是本狗血虐心爽文中的炮灰原配,書中她爹意外救了失憶的反派大佬周憲起,哄騙人家跟她結了婚,結果原主婚後不斷作妖,嫌棄周憲起腿不行殘廢一個,不斷出軌勾搭男人,把未來大佬折磨得不人不鬼,最後自作自受,在家中突發心髒病身亡。
裴麗分快過了一下書裏的情節,這個時候應該是她新婚第二天,因為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在村裏嘚瑟,不小心掉水裏了。
原書對這個意外隻是一筆帶過,但裴麗想起落水時那個站在岸上的身影,隻覺得落水肯定不是意外。
裴永富看她神情怪異,心裏擔心,手摸上她額頭,“要不咱們去醫院看看,別落下病根了。”
聽著耳邊親人的關心,裴麗心裏一陣溫暖。
裴永富跟妻子王翠蘭年近三十才生了她一個女兒,寵到心尖尖上了,幾乎是有求必應,這是她從未在重男輕女家庭中感受到的,她笑了下,很快進入了角色:“沒事。”
“爹,我餓了。”
裴永富覺得女兒性格好像溫柔了點,還以為她落水受了驚嚇,也沒懷疑,一聽她餓了急忙起身去熱飯,“瞧我糊塗的,你早飯還沒吃呢。”
“鍋裏還燉著大肉,我給你端來。”
裴麗望著他瘦小的背影,心裏一陣酸澀,原來世界裏沒享受到的父愛竟然在另一具身體感受到了,隻可惜真正的裴麗已經葬身河裏。
她暗暗下了決心,既然接替了原主的身體,一定要代替她好好活下去,找出推原主入水的真凶。
裴永富踩著凳子掀開最上麵的一籠,從裏頭端出一碗紅燒肉,墊著濕布又拿了雙筷子給她送到了跟前,“小麗啊,快來,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醬香的大肉塊,泛著滿滿油光,剛剛從蒸籠裏拿出來,碗中的湯水上都浮著厚厚的一層油,令人食欲大減。
裴麗做了一年多的減脂餐生意,乍一看這碗油光光的肉,差點要嘔出來,扶著胸口笑道,“我想吃點饅頭。”
“那我先放回去給你留著吃。”
落水難免沒食欲,裴永富心想她落水還沒恢複好,把大碗肉又放了回去,趕緊從蒸籠裏拿了五個饅頭,又端了碗南瓜粥過來,叮囑道,“你先吃著,爹去賣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