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 “你是如何知曉的?”
這平常也不會露出來啊!
狐狸精把手重新袖進袖子裏,滿不在乎地道:“無礙,我有卜算天資,是算出來的。”
蘇浮白:“……”
你真是拿你的天賦盡做好事啊。
他又瞧了瞧, 意外發現那天字榜上第一旁邊的位置竟是空的, 什麼也不曾填, 不禁有些意外。
“怎的還漏了一個?”
狐狸精橫他一眼, 似是十分不可理解,壓低聲道:“算他,我是瘋了嗎?——他什麼不知道?”
……意思是剩餘幾個人便可以隨便算是嗎!
這麼一看更氣了——他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於那一眾超凡脫俗的數字中間格外清新顯眼,對比異常慘烈。
他一眾老相好,一個個竟都如此資本雄厚?
“也不都是你老相好啦, ”係統道,“還是有幾個沒有被你禍害的清流的。”
說到這兒,係統不由得由衷希望這幾人能嚴守底線——這可是修真界僅存的希望了,要是再栽在蘇浮白手裏,那這修真界就真的要完了!
蘇浮白:“……”
不要說的他來者不拒好嗎?他很有原則的。
他將目光緩緩落至那僅存的幾枚碩果上。最上一行的兩個墨字筆走龍蛇, 格外瀟灑。
“謝-玄。”
他不由得將那兩字喃喃念了出來, 隱約覺得似是在哪裏聽過。
狐狸精聽了這二字,卻駭然大驚, 忙伸手捂了他嘴,壓低聲音道:“你幹嘛?”
蘇浮白:“……怎麼?”
“你怎還念出來了!”狐狸精訝異,“你不知那位……能聽到麼?”
說著,他有些畏懼地向上看了一眼, 忽的匆忙把桌上的冊子向袖中塞去, 猶豫了下, 又一把抽出來,塞給了麵前青年。
蘇浮白拿著這薄薄的冊子,十分茫然。
“若是看見了,你便說是你查的,”狐狸精急匆匆道,“我可——我可從來沒有這念頭!”
他說完這話,整個人便變身成了一隻紅棕色的小狐狸,瞬間四爪著地頭也不回地溜了。
蘇浮白:“……”
不是他種族歧視,妖修的腦袋好像都有那個大病。
他順手將那冊子扔回桌上,絲毫不知千裏之外,有人忽的睜開了眼睛。
門檻外的清風吹的書頁嘩啦啦拂動。那人就借著這清風的眼,一寸寸看過此處光景。
並終在其中靜坐著百無聊賴的清秀青年身上,微微一頓。
小院寂靜。謝玄獨自坐在院中,麵無表情看其中生長的茂盛的草木。他黑袍下的手微微拂過,碰到哪一朵,哪一朵便似是極害羞般低下了頭。
仔細看去,才會發現那花是在他手中迅速沒了生機,瞬間被抽幹了似的悄無聲息地癱下去。
他在此處,無人敢再從玉梗峰前過。鎖溪派眾人嘴上一口一個祖師爺,可誰也不敢真將他作為祖師爺來對待。
謝玄覺得無趣。
好在這世上,還是有一事教他覺著有些趣味的。
他的手輕輕一點眉間那顆殷紅的痣。那裏頭似有無數生靈於其中咆哮,卻是當初被他生生殺了的修真界眾人的心頭血。謝玄將他們養在此處,拘著魂魄,為的便是這一日。
這其中,還差最關鍵的一人。
“不要急。”
他輕輕笑了聲,對那些掙紮的魂靈道,目光愈發幽深。
“就在今日。”
隨後,他不管那些魂靈瘋了似的咆哮哭叫,徑直向玉梗峰外踏去。
夜間,忽有來人重重敲響殿門,聲音慌亂。值夜的小妖修迷迷糊糊拉開大門,隻見來人裹著極厚的鬥篷,兜帽鬆鬆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已然泛起烏黑的下頜。那人徑直掐住了他的脖子,嘶聲道:“黎門主在哪兒?”
小妖被他突然製住,連呼吸也呼吸不上來,哆哆嗦嗦與他指了個方向。來人便一把扔下他,大踏步地向那個方向走去。
月色正明,黎錦獨自於花園小亭中夜飲。見了他,倒也不意外,隻道:“八皇子此來,是為了與我共飲?”
他指間輕握著那小巧玲瓏的酒盅,中間的酒液澄澈,微帶粘稠,香氣如活了似的向人鼻中鑽,顯然是上品。然來人無心飲酒,他行於亭中,旋即撲通一聲,於黎錦麵前跪下了。
黎錦鳳眼微挑,似是不解。
“八皇子這是做什麼?”
“黎門主。”那人終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古怪嘶啞,似是被人用熱炭活活燙過,“你看我如今模樣。”
他猛地將那鬥篷解開,向後一揚!
瞧清楚的那一瞬,連素日見慣奇形怪狀魔修的黎錦也不由得瞳孔微縮。眼前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近似是人,他那一身皮肉都像是被硬生生灼傷了,灼的烏黑發爛,甚至能看清那潰爛的皮肉下慘白的骨架,直直地戳出來。他的眼珠子在已然鬆垮的眼眶中活動,搖搖欲墜,緩慢地盯緊了麵前的魔修。
魔修微微嫌惡地挑了挑眉,放下了酒盅。
“他來了,”麵前人嘶聲道,“我能感覺到,他下界了——他要衝我來了!他馬上就要來了!!”
他如此的驚惶不安,乃至於整個人都在瑟瑟顫抖。他緊盯著黎錦,聲調高亢,“你是有辦法的對不對,你能教我逃脫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