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正是酒市,安州各酒肆都上了好些新酒,包括明月樓在內的酒樓內多的是喝得不省人事的酒客。因此,明月樓這名聲在外的酒傷藥丸需求劇增,近二十來日,李言樂日日在明月樓忙到天黑才離開。
“天神啊,小兔子怎麼還在這!那隻凶狠的雪鷹非咬斷我的喉嚨不可。”
李言樂同吳芝雪正在收拾做藥丸的器物,一位金發碧眼的男子進入院中,見到二人便是一聲驚呼。
這位高大俊美的外邦男子即是明月樓的主人——伊古嵐。
李言樂初見伊古嵐,他也是一聲驚呼,隻不過那驚呼中笑意多些,他說沒想到嗜血的鷹竟喜歡一隻溫順的小兔子。吳芝雪同李言說,這明月樓樓主毛病甚多,其中之一就是愛瞎給人起名號。
“伊古嵐,你這一驚一乍的是做什麼?”
“我的杏林神女,那雪鷹可在我樓中守株待兔好一會了,我讓婆彌來告訴小兔子,她竟沒來?”
“原來婆彌是為這事來的。她喝多了,語無倫次的,我給她灌了碗醒酒湯就扶到房中歇息去了。”
“天神啊,我怎麼會將這事交給婆彌!”伊古嵐捂臉,語氣十分懊悔。
“沈澤回來了?”
李言樂心下一喜便要去找沈澤,卻被伊古嵐一把拽住了袖子。
“小兔子,你可得跟那雪鷹說是你自己脫不開身,才將他晾在那的。”
“沈澤雖是個不吃虧的人,可這點小事他不會記在心上的,樓主多慮了。”李言樂說著拽了拽衣袖,卻沒能拽動。
見狀,吳芝雪笑道“言樂,你就替他說句好話吧。你們家這郎君對旁人向來是沒什麼耐心的,我們樓主怕得很。”
沈澤在一處不起眼的位置獨自小酌。富貴俊美的公子哥本應是胡姬們的最愛,可她們從未在這位沈公子身上討到過什麼好處,便懶得花這個功夫賣酒與他。按照這明月樓樓主所言,讓他自己一邊涼快去就好。
也說不好是那小娘子先看到那郎君,還是郎君先注意到小娘子,仿佛是小娘子一露麵,二人目光便相交了。
“怎麼就回來了,不是說至少要十日嗎?”李言樂快步走向沈澤,話語間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今日著藍灰色大袖衫,純白絹裙,腰間橘色的係帶添了幾分鮮明生動。長發並未被全部挽起,發絲落在臉側、頸間,更添柔和。
沈澤答非所問地來了一句“很好看。”
畢竟在沈府住了了近一月,對沈澤這些時不時冒出的令人羞赧的話,李言樂早已習慣。她看著他眼下的青黑、下巴的胡茬,還有眉目間的疲憊之色,說道“倒是沒見過你這般不修邊幅的模樣。”
“不修邊幅?飛影說如今不興玉麵郎君,我現下這副閱盡滄桑的模樣最討小娘子喜歡。唉,可惜討不了李掌櫃的歡心。”
李言樂覺得這沈寧二人對閱盡滄桑四個字有誤解。沈澤不做常日裏那倨傲的模樣時,微微下垂的眼角便讓人顯得有些無辜。如今他衣上沾灰,發絲微亂,更讓人想將其搓圓揉扁。她想起元宵那日,自己被人群擠得狼狽不堪,沈澤卻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她當時隻想在他那白衣上踩上兩腳。
回想起這些,她不由一笑,回道“還是玉麵郎君好些。走了,回去歇息。”
二人回到沈府,一進門,李言樂示意沈澤彎腰。
沈澤以為他們家這小娘子要同他說什麼悄悄話,便湊到了她麵前,卻沒想李言樂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臉。她在明月樓就想這麼做了,但是礙於人多便暫時壓下了這念頭。
沈澤一愣,見他這反應,李言樂更是笑得開懷。見暖色的燭光落在她澄澈的雙眸中,映出自己的身影,沈澤像是被蠱惑般地挪不開眼睛。
不過愣怔了刹那,沈澤輕聲一笑,而後捉住李言樂的手環到了自己腰後,問道“言樂,過幾日有一場蹴鞠賽,你可願去看?我熟識的一些友人也會在,有幾個是你之前在明月樓見過的。”
“你也要上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