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我們的城市死掉了】
“呯!”
死寂的街道某處,一扇複古的鐵門被人從裏麵粗暴推開,門板摔在牆上發出震耳的聲音。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奪門而出,在陳舊的建築間逃竄。
“可惡可惡可惡!竟然這種地方也藏了——”
一連串賭咒的話語從男人的嘴裏傾瀉而出,他的懷裏似乎還緊緊護著一些類似罐頭的食物,看上去,那應該是他這一天的收獲。
持續數分鍾的急速奔跑很快抽幹了弱雞研究員的體力,肺部就像壞掉的拉風箱,不停傳出報廢的哀鳴。
但即使如此,年輕男人也不敢放慢一點點速度。
“亮、亮的地方——哪裏還有亮的地方!”
頂著背後快要逼瘋人的危機感,男人的目光在四周瘋狂掃射,祈求這個落後的瑞堋街能夠漏下哪怕一寸陽光。
一寸,哪怕一寸也好。
年輕男人在內心絕望的哀求。
可惜這是瑞堋街,一個被時代遺忘的街道。
有別於其他以流體銀建築構成的後現代區域,瑞堋街依然保留了二十五年前的模樣——
磚和水泥砌成的建築歪歪斜斜的挨擠在一起,聚成一個奇怪的半弧形。
未曾被美化機器修剪過的樹木在這裏囂張地紮根,茂盛的枝葉填滿了每一個能漏光的縫隙。
“半隻腳踩進曆史洪流裏的廢墟,倒成了老古董們不錯的納涼處所——如果‘納涼’這個過時活動還存在的話。”
一些媒體辛辣諷喻地點評道,他們,以及曾生活在這橫濱之都的市民還玩笑般,發起了所謂“保護老古董建築”的簽名,迫使橫濱廢棄了瑞堋街的改造計劃。
而今天,同樣曾在“保護老古董建築”申請上留下一票的男人,終於後悔起了當初自己愚蠢的決定。
男人滿心絕望,他麻木而機械地奔跑,下一秒卻無意踩到路麵上的小碎石,絆倒在地,他懷中的罐頭也跟著飛了出去,
在地上咕嚕嚕轉了幾圈,最後停在了灰塵裏。
男人的摔到仿佛一個信號,跟蹤蟄伏許久的生物頓時活躍了起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些被黑暗掩藏起來的暗處,有什麼東西從男人的背後爬了過來。
“哈、哈哈,結果就為了這些東西,毫無價值的……”
白大褂男人狼狽地大笑起來,不知道是嘲笑被迫出來,搜尋連狗都不屑的罐頭的自己,還是什麼。
男人回過頭,透過蒙上灰的鏡片,他已經看到了【影子人】尖銳的長爪。
恍惚之間,他似乎隱約聽見了熟悉的新聞播報聲,在耳邊遠遠傳來。
【“早上好,這裏是2020年12月31日,橫濱早間新聞。現代醫療已經創造了多種奇跡療法,從活體心髒複原到機體免疫功能缺陷疾病——”】
【“……在此,我們自豪地宣布,橫濱的新世紀已經到來,人類即將跨入全新的時代,神明也無法阻止我們……”】
新世紀?這是哪門子的新世紀?
事到如今讓他再幻聽到這些是想要做什麼呢?
懺悔嗎?
如果這就是他們一直以為引以為豪的城市的話,神明大概也會捧腹大笑——對著這樣的局麵懺悔嗎?
躺在地上靜待死亡的男人嗤笑地揚起嘴角,然而下一刻,他意識到了不對。
2020年……這是五年前的新聞!
有人……!
除了他,這個城市還有【活人】!
白大褂男人猛然睜開了眼睛,瞳孔深處爆發出強烈的驚異——與此同時,一顆子彈從他頭頂飛速而來,
擦過男人的臉頰,擊中了背後的怪物。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傳來,如雷鳥的怒鳴隨之而來,在男人的頭頂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