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百兩,是家裏賣地的錢。方少爺大方,沒少給。今天人都在,我拿出來分給你們。”
張父說著看了一圈屋子裏人的表情,隨後看向大鈴和女婿說道:“你們剛有了身孕,大老遠跑來陪著種地,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們了。”
說完又招呼媳婦拿來一個布袋子,一塊、一塊地數銀子,數了一半放到袋子裏遞給了大鈴:“這是你們家的,你嫁了人,也是我們的閨女,這錢理應有你們的。”
大鈴整個人還是蒙著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這原本是她們一家種一輩子地也攢不到的錢。
見大鈴不接,又遞給了女婿:“這錢你們倆一起管,別亂花,以後多的是花錢的地兒。”
說著又把自己麵前的那五十兩係了起來,看著二鈴說:“這一半,是等你出嫁了給你置辦嫁妝的。”
分好了錢,張二叔看著兩個女兒說道:“張揚……不是我和你娘親生的。你們也不是他的親姐姐。你們怨什麼?他圖過你們什麼?他從小就可憐,沒享過一天的福,來我們家幫忙、下地幹活,除了吃過我們家幾口稀飯他還圖過啥?”
張二叔直愣愣地看著大鈴,滿眼的紅血絲:“這事,除非他親爹親娘還在,我們說啥?”
大鈴還是有些死撐:“可是爹,這事不管怎麼說,傳出來都不好聽啊。”
“是!那你就讓這孩子重新成一個沒爹沒娘,沒一個家人的叫花子?讓他死後都沒有後人給他埋,隨便荒地一躺就行了?”
明明張二叔聽到張揚與方彥昊的事情時,自己是最激動的那個。可現在突然有人站出來反對他這個“兒子”,他又覺得自己必須維護,如何也不忍心讓他再成為一個無依無靠的人。
“你們都出去吧,我單獨和他說。”張二叔自己心裏也未想通,隻是氣不過自己的閨女這麼說自己的兒子。麵對張揚與方彥昊的事情,也還是沒有主意,遣散了眾人後,才叫著張揚站起來。
養父吃力地拍拍身邊的位置,整個人看起來越發地蒼老:“來,坐我旁邊。你同我說清楚,你和方少爺到底什麼關係。”
張揚低著頭坐在養父旁邊,卻能感覺到養父凝視著自己的眼神。可他的語氣無比平靜地說:“我與方彥昊就像您與娘,大鈴與姐夫,沒有任何差別。隻不過,我們還未成親罷了。”
養父顫抖著手指向他:“你還想和他成親?你……你糊塗啊。張揚啊,你長得俊俏,可這事不是兒戲。你與他現在這樣就傳出來這些閑話,還被人找上門來,以後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啊?”
張揚不敢直視養父,他能想象出來這個老人臉上的皺紋有多深,與自己說話的語氣有多真誠,他更知道養父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爹,這事還沒有查清楚,還有瓜田,我以前存了些錢,我都補給大鈴他們。我……我真的沒有想過和方彥昊分開……”
養父也沒有想到張揚竟然說的如此直白,心下有些驚愕,“那方少爺是如何想的?”
張揚瞅了一眼養父,說道:“他想的是與我一樣的。”
養父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地心情——是對待自己,最後歎口氣說:“你們身份懸殊太多,如你也這樣的身世,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吃虧。”
張揚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說話。
原來人真的擺脫不了這些世俗的約束。
有些心灰意冷地問:“爹,你真的想讓我與他分開嗎?”
“我……”心裏明明是想的,但是不知道為何,看著張揚的眼神,張二叔卻說不出口,“我去地裏看看吧。”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張揚在旁邊馬上扶著。
正屋的人見著兩人出來,都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他們。
張二叔有氣無力地說著話:“我去地裏看看。”
眾人忙跟上,一行人向著瓜田走去。除了二鈴,每個人心中都不知道瓜田變成什麼樣了,或許說還保留一絲絲地希望,可在走到地頭的時候,一個個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大鈴本就懷著孕,情緒特別不穩,捂著嘴巴哭了起來。二鈴陪著姐夫給她舒展後背。
張揚和養父兩個人倒是都冷靜著,相互攙扶到了地裏,直接蹲下來就開始收拾那些壞的瓜。
張揚不忍心讓剛動了氣的老人再累著,擔憂地說道:“爹,你坐吧,我來。”
養父看著一地狼藉怎麼能忍住,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了,一輩子矜矜業業,從未遇到這樣的事。可他到底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讓自己接受這一切,盤點著損失。
大鈴哭了會兒,也想上去幫忙,被二鈴、女婿安排在了椅子上,隨後兩人也緊接著同眾人收拾。
二鈴看著一個個壞掉的瓜,心中雖然難過,可好在看見家人都在,又有了安心的感覺。
張揚至始至終都是那麼的平靜,他和方彥昊的事情,從他第一天答應方彥昊的時候開始,他心中就模擬了無數種結果。這次發生的結果不好,但也不是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