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孤寒瞪圓一雙氣紅的眼睛,眼睜睜看著沈元拿到明心果,小心剝開果皮,自己吃了一瓣,仔細品賞滋味。味道似乎不錯,沈元唇邊還掛著淺淺的笑,看起來特別榮幸!
樓孤寒真想給他一刀。
瞧這家夥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狗樣子,先掐死再說。
不管他如何陰狠怒視,沈元隻專注手中,認認真真剝果肉。
樓孤寒惡狠狠喝著甜梨湯,忽然想起這湯是沈元送來的,頓時感覺一點都不好喝了!
他皺眉咽下一塊雪梨,正要一飲而盡,有人伸手遞來一塊剝好的果仁。
……
變聲期少年頂著一張高冷臉,矜持半晌,接了果子扔進口中。
味道還行。
哼。
哼!
他不可能因為一瓣果仁就不記仇!
溫顏悄悄往他身邊湊,一雙笑眼水光閃閃,可憐兮兮:“樓哥哥~明心果,想吃……分一口好不啦……”
平常溫顏露出這表情,樓孤寒早什麼都答應了,今天卻不,他凶霸霸將沈元剝好的果仁搶過來,一口氣全吃了。
讓你跟他們一起鬧,還想讓我分果子,想的美!
哼!
吃了一整個不需要自己剝的明心果,樓孤寒總算有些滿意,拍拍沈元肩膀,指指湯盅和碗碟,讓他幫忙跑腿,便負氣而走。
待他走遠了些,沈元道:“有意思?”
眾人異口同聲:“有意思!”
楊屹之道:“沒意思你還玩兒?”
沈元道:“我沒有在玩。”
林師道:“你難道不覺得,小寒平時老是一副大局為重的模樣,突然耍點小脾氣,特別有意思?”
溫顏大聲道:“不!大家不要學他耍脾氣!”還是好想吃沒緣分的果子……
阿饒提出異議:“反正我私心希望樓師兄任性一點,別總是為大家操心。像剛剛那樣,不高興就發脾氣、不講道理,多好啊。”
沈元認真聽他們說完。捫心自問,其實他自己也是這樣想的。他喜歡樓孤寒身上那一股少年的意氣,可實際上,對方意氣風發的時候很少,絕大多數時間都活在克製與權衡之中。
對於有些人來說,意氣不是一時衝動,而是長久的擔當。
沈元轉頭望向大殿門邊。那裏還有一小片雪青色的衣衫。沈元想象得到那個處於別扭期的少年此時是什麼樣子,靠在門邊偷聽他們講話,一開始故意冷著臉,聽一句冷哼一聲。但偽裝的怒火總不長久,尤其是說話的都是他關心的人。現在應當在笑了,通透清亮的眼睛比黎明第一抹微光更加溫和。
楊屹之驚訝道:“你們都在說什麼啊,難道他嘎嘎嘎的不好笑嗎?”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
然後,鴨叫一般放肆尖銳的笑聲掀天揭地衝入夜空。
沈元望著藏身門後的一小片影子,想象此時對方氣急敗壞的表情,忍不住也勾起唇角,輕輕笑了一聲。
樓孤寒氣跑了。
他怕自己再聽下去會氣死。
但即使跑了他也差點氣死。
因為識海裏有一隻搞不清自己定位的統。
‘留影給我刪掉!’樓孤寒用意識命令。
‘這可是珍貴史料,怎麼能刪!’以前萬事可以商量,這次係統拒不低頭。
一怒之下,樓孤寒又給它關進小黑屋,時限定成三個月。
三個月,嗓子差不多該好了。
在這之前,他要閉關!
誰都別想騙他說話!
·
“阿寒還不願見人呢?”楊屹之邊呼嚕冰鎮甜湯邊問。
沈元搖搖頭。
楊屹之低喃:“這家夥,躲哪兒去了……”
溫顏早把自己那碗冰粉吃完了,用樓孤寒最受不住的那種眼神,眼巴巴望著沈元。
沈元基本沒有人類該有的大部分情緒,也沒有愛幼一類的美德,冷淡回望。
溫顏有點虛,但實在饞,小聲說:“冰粉可好吃了,你不吃嗎?”嘴上在勸,心裏一個勁祈禱沈元不喜歡冰粉,這碗分他一點。
沈元本來不想搭理這種無聊的問題,但不知想到什麼,他神色緩了緩:“不吃。”
“那我……”
溫顏討好笑了笑,肢體和表情都在說:“我吃!我吃!”
沈元頷首。
溫顏小小聲歡呼,端過他的那份,喜滋滋吃起來。
時值盛夏,摳門的徐山長關了護山大陣,蒼嵐山日子相當難熬。
晚夜的風也是熱的,有氣無力,燎在身上像要把人燒著了。少年們傻狗一樣搬了躺椅出門,在花藤架下乘涼、吃冰、說閑話。
每夜閑話必定談及樓孤寒,內容都差不多。
變聲期少年自尊心受挫,甩下狠話過後,真的再沒有露麵了。大家起初覺得有趣,甚至開盤打賭,猜他這次能賭氣幾天。日子一天天過去,樓孤寒音訊全無,眾人嘴上不說,心裏不免有些擔憂後悔,連最沒臉沒皮的楊屹之都開始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