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你怎麼了,怎麼吃著飯突然站起來,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一下,我讓田姐把飯菜端到你房間裏。”
溫柔又關切的女聲在耳畔響起,瀧仙用盡所有力氣才撐開沉重的眼皮,意料之外的是,爭先恐後闖入她視野的,是盛裝在金盤玉碗中的色澤油亮、香氣撲鼻的美味佳肴。
紅亮香糯,吹口氣就顫悠悠的東坡肉。清鮮醇美,雪團點金般的蟹粉獅子頭。鹵汁綿稠,配料琳琅滿目的八寶釀鴨子。茄汁金紅,酸甜香氣絲絲往鼻孔裏鑽的鬆鼠桂魚。烏金澄亮,軟嫩爽滑直接會在嘴裏化掉的響油鱔絲。粉玉點翠,蘭香清雅撲鼻又爽脆彈牙的龍井蝦仁。濃欠厚醬,軟糯清脆兩相宜的熱氣騰騰的年糕排骨煲……
擺在瀧仙麵前的,是一盅晶瑩綿密的宋嫂魚羹。她手中的羹匙剛剛從湯盅裏舀出小半匙,一瞬間大腦沒能抵擋住香味的誘惑,羹匙直接將湯送入口中。
白胡椒辛辣,金華火腿鹹鮮,桂魚肉的甜和米醋的酸混合在一起,讓一種淡淡的蟹香在口腔中蔓延。
“好吃”二字正要脫口而出,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在瀧仙耳邊響起:“請宿主完成劇情任務,打翻眼前的湯盅,並說出指定台詞。”
瀧仙心想:“是誰在說話?這羹這麼好喝,不讓我喝個底朝天,還要打翻?”
雖然一時間搞不清自己陷入何種處境,但節約糧食是瀧仙的做人準則。
電子音又說:“請宿主打翻眼前湯盅,並說出指定台詞,否則將會受到懲罰。”
“開什麼玩笑?你說懲罰就懲……”瀧仙吐槽的話還沒說完,胸骨附近突然爆發一陣壓榨般的劇痛,隨即疼痛放射般地蔓延到手臂,讓她的右手不受控製地顫抖,羹匙從手中滑落,砸到了湯盅邊緣,那湯盅是個口大底小的海棠花型,被羹匙一砸,正好給砸倒了。
一碗鮮美無比的魚羹盡數撒在了雪緞般的桌布上。
兩個傭人打扮的中年女人迅速上前收拾殘羹,替換了幹淨的餐具,並給瀧仙遞上溫熱的毛巾。瀧仙身體上的劇痛尚未完全消退,一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接過毛巾,遲遲不肯坐下。
這一變故使得桌上吃飯的幾個人全都放下手中的筷子,齊齊地看向瀧仙。
沒人能想到瀧仙莫名承受的心絞痛,於是乎蒼白的臉色和顫抖的手指都成了她被氣得不輕的標誌。
“仙仙,怎麼氣成這個樣子,是飯菜不可口嗎?”之前那個溫柔的女聲說。
瀧仙側頭看了她一眼,是個模樣和聲音一樣溫柔的美麗少婦。
“這碗宋嫂魚羹,是荀墨哥哥特意看著廚師按照古書上記載的方法做的,表姐就這樣打翻了,真是浪費了荀墨哥哥的一番心意。”
說話的是坐在瀧仙對麵的年輕女孩,看上去不到20歲的年紀,美則美矣,可麵色蒼白,有幾分病弱感。
她旁邊的婦人說:“翩翩,以後可不能再叫荀墨哥哥了,荀墨與仙仙已經是合法夫妻,你得改口叫姐夫了。”
這婦人身材有些過分苗條,下頜削尖,顯得嬌弱又刻薄。
荀墨,翩翩,仙仙……這幾個名字瀧仙越聽越覺得耳熟,可不等她回憶起來,就又聽到了電子音的催促:“請宿主說出指定台詞,否則將會受到懲罰。”
形式比人強,更何況瀧仙自小就是個伸縮自如的生存王者,為了避免再次被心絞痛,她趕忙在心裏回複:“台詞在哪裏?我說,馬上就說。”
話音剛落,瀧仙眼前就浮現出一行宋體小字,她一邊努力辨認一邊念到:“我都說了一百遍了,我要吃牛排、魚子醬、鵝肝。什麼魚羹,一股屎味兒,豬都不吃。他荀墨有什麼了不起?婊/子養的私生子,被親爹打斷腿的殘廢,憑什麼讓我嫁給這種人!把護照還給我,我要回加國!”
這段台詞雖然語言粗鄙了些,但沒有什麼生僻成語和複雜語法。結果卻被瀧仙念得是磕磕巴巴,斷句完全錯誤不說,還白字一大堆,魚羹的“羹”讀成了“美”,荀墨的“荀”讀成了“苟”,“都”念成了“嘟”音。
其他人完全聽得一頭霧水,“與美亦古,使為爾諸,獨不吃它苟,莫有什麼了不起?”瀧仙仙不是在加國說英語長大的嗎,怎麼突然拽起文言文了?
電子音也被瀧仙氣得短路三秒,說:“宿主惡意念錯台詞,按規定實施懲罰……”
“別別別,先不要懲罰,你聽我解釋。”瀧仙趕忙打斷它,“我絕對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認識字。你記不記得是從哪兒把我弄來的?末世啊,我生在末世長在末世,從小學的就是末世通用拚音。我們那時候漢字早就失傳了,要不是我父母都是華國人,連這幾個字都難認。”
電子音陷入的片刻的沉默,似乎在試圖判斷瀧仙話中真偽。
瀧仙趁熱打鐵,說:“要不你把台詞翻譯成末世通用文,我再念一遍?”
電子音說:“係統判定任務完成,免於懲罰,但完成程度較低,給予警告一次,累計三次警告給予一次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