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不了我。]
掌心的觸感像是連通了某個開關, 薑俞霜忽然聽見謝遷野的心聲,很清晰。
卻也篤定。
“你知道我會讀心?”薑俞霜開口,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卻下意識輕輕撚起。
他等待著謝遷野的回複。
謝遷野……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知道。”魔王毫無隱瞞的意思,“我還知道你……是從三年後回來的。”
薑俞霜這下是實打實愣了一下:“那謝遷野——”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幾次從謝遷野心裏讀到的奇怪東西。
該不會是那家夥……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聽見這個名字, 魔王的臉色一下黑了, 他明顯是鬧了小脾氣, 甚至連主動歪了一下靠進薑俞霜掌心的頭都正了過來, 不願意再讓他摸角。
“你腦子裏為什麼還是那個傻逼。”魔王狠狠生氣,卻又在薑俞霜的視線裏敗下陣來,不情不願又沒好氣地說。
“放心, 他不知道。”魔王說, “這些事情就該由本魔王這樣成熟的魔自己藏起來。”
他隻要做你心裏喜歡的那個傻子就行了。魔王心想,卻沒有察覺到薑俞霜依然輕輕貼在他腰側的手, 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完全被薑俞霜聽到,
薑俞霜想起自己最近查閱的關於人類多重人格的資料, 裏麵有提及到這種疾病的成因,有一部分是因為, 大腦判斷主體無法承受這段記憶, 因此分出一個副人格進行一種自我保護。
而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分離出的這個人格, 是主體想要成為的樣子。
有患者在兒童時期遭遇虐待, 因此漸漸分離出一個凶狠又尖銳的人格,這個人格拿走了患者關於被虐待的具體記憶,由此保證主人格的正常生活。
但同時, 這個所謂的“主人格”也有著被“副人格”壓製的風險, 有可能是由於“副人格”的日漸強大, 也有可能是因為“主人格”自己的逃避行為。
薑俞霜不是專業人士, 也無法真的用人類的研究成果完全套進謝遷野這個魔的身體裏,但他至少能從這些可能相通的地方,猜測出一些謝遷野隱瞞的過往。
根據醫生的說法,謝遷野的這兩個……魔格,事實上並沒有過分明晰的界限,或許是還沒有來得及完全分離,但對於他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這代表這兩個“魔格”還沒有到完全無法互相接受的地步。
薑俞霜想幫助他治療,首先就要了解,到底是什麼事最初促成了謝遷野的分裂。
“跟我說說你的事吧。”薑俞霜反手拉住……反手把自己的手腕送進魔微微蜷起的五指中,魔王下意識反握,徹底感受到手裏的溫熱肌膚後才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著薑俞霜。
……他不李姐。
他有點心跳過速。
薑俞霜淡淡抬眼輕瞥,收回視線才說:“不是要強取豪奪?”
名詞倒是讀的利索,筆試滿分實操零分說的就是你吧。
他心裏有點想笑,拉著謝遷野做到餐桌邊,等了半天卻沒聽到謝遷野說話。
心聲也沒有。
薑俞霜對於謝遷野有方法抵抗他的讀心一點也不意外。再怎麼說……他好歹也是個魔王。
“不想說?”他開口,“我對你想玩強取豪奪劇本沒有什麼異議。”
不,異議大了。
薑俞霜心想:我對這種劇本沒有興趣謝謝。
但此刻為了安撫這個滿腦子奇怪想法卻不願意跟他說的魔王,他也隻能暫時這樣說。
“但是你不會想一輩子都捧著這個劇本吧?”薑俞霜淡淡,“你知不知道強取豪奪劇本的結局是什麼?”
魔王想了一下,一板一眼:“追妻火葬場。”
薑俞霜輕咳,努力維持著自己淡然處之的聲音,“你想自己進火葬場?”
正常人都不會想——
“我不怕這個。”魔王突然說,“烈火燒灼而已。”
薑俞霜:……
行了,知道你魔王大人有金剛不壞之身了。
“現在不流行虐文了。”薑俞霜說。
雖然他隻是短暫地了解了幾個小時的網絡文學,但強大的邏輯能力已經讓他對當前的市場和相關題材的套路有了了解。
魔王下意識露出求知的表情。
“你願意聽我的嗎?”薑俞霜輕聲問。
魔王沒有不點頭的道理。
薑俞霜看著他,眼神是輕飄飄的溫和,卻又像是給他輸送著無形的力量。
那是包容、信任……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
“能告訴我,你的記憶從哪裏開始嗎?”
魔王沉默著。
薑俞霜反手輕輕圈住他握住自己的手掌。
“如果你說不出口,就閉上眼睛。”
“——我自己去看就好。”
……
魔王自己的記憶之初,是一片無盡的岩漿海。
燒灼的感覺已經漸漸麻木,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多久——他隻知道自己要出去,無論如何都要出去。
有人在等他,雖然他已經忘記那人的樣貌和姓名,但確實有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