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原本照在大地上朦朧如水般的月光漸漸黯淡,夜空中淅淅瀝瀝的降下雨滴。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急速的從竹林間穿梭著。腳步往稍稍濕潤的泥土上一踏便是一個腳印。

他的手上握著一柄鋒利的劍刃,冰冷的劍身垂落幾滴鮮血,隨著打在劍身上的雨滴一起滑落至泥土之中。

男人似乎已經受到了重創,急促的喘息也變得虛弱起來。

雨越下越大,竹葉隨著雨珠狂風搖擺著,發出窸窸窣窣嘈雜又令人感到不安的聲響。

見此,男人不敢再耽擱,提著手中的劍就離開了竹林。

隻不過朦朧的雨霧中,穿過竹林之後的卻是深不見底的危崖。

他停了下來。

竟是絕人之路。

身後緊追不舍的各大宗門也在此時追了上來,見男人站立在懸崖邊,紛紛鬆了口氣。

若是還有可逃的路線,怕不是他們追都追不上。

誰能想到,已經中計受了重創的男人竟然還有實力逃出他們的圍剿。

不過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逃。

“魔頭,今日我們五大宗門就要替天行道,為那些枉死的修士們討回公道。”穿著深灰長袍,手持長劍的青年一臉義憤填膺。

背對著眾人的男人低垂著頭,即便到了這個地步,他握劍的手依舊沒有一絲顫抖。

他轉過身,一雙幽冷的黑眸掃過眾人。

因為受傷而蒼白的臉上沾染了幾點血跡,俊美的臉龐此時顯得越發邪氣。

他薄唇微勾,神情輕蔑:“替天行道?我還以為你們是追我身上的《百花佛斬》呢。”

話落,眾人仿佛被說中了一般臉色微變。

此行到底是誅魔還是為了心中私欲,眾人都了然於胸,可被男人這麼□□裸的揭開,倒讓人覺得心虛。

“容星河,《百花佛斬》本就是隱家傳世秘籍,你為爭奪秘籍,為此屠盡隱家三十多人,如此凶狠殘忍,滅絕人性,乃天理不容!”為首的老頭頭發花白,他佝僂著身子,手裏拄著一根極長的木頭拐杖,瞪著眼睛怒道。

容星河黑眸微沉,唇角輕蔑:“隱家仗著正派仙宗的身份背地裏使了多少肮髒手段我自管不著,《百花佛斬》出世起便屬於我們魔教,若不是聖女天真愚蠢遭隱家偽君子騙了去,又何來這些報應。”

雨漸漸的小了,容星河臉龐上的血跡也越發的淡了些。

“死有餘辜,罷了。”他的嗓音低沉冰冷,輕飄飄的話語透出一絲狠戾。

為首的老頭聞言,正顏厲色:“魔頭,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我等也無須多言。”

其他弟子更是嚴陣以待,想要誅殺魔頭的心火越少越烈。

“魔頭,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此地就是你的墳地!”

“看劍!”

被眾多修士包圍,身後便是萬丈懸崖,容星河早在上一波的圍剿中耗費了太多心神,損傷了丹田。

然而此時,他卻是一襲黑袍,身姿挺拔,持劍而立。

見凜冽朝著他襲來,他堪堪的提劍抵擋。

他的嘴角溢出一絲血液,黑眸透出猩紅的光芒,蒼白的臉龐越發的邪氣鬼魅。

“引風山是我的地盤,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裏有個懸崖。”

他突然的一句話,讓那些修士有些不明所以。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他用劍身劃破自己的手掌,吸收了他血液的劍刃頓時散發出陣陣寒芒。

眉眼低垂,嘴裏喃喃念著什麼咒法。

原本被風吹著搖擺的竹林此時靜了下來。

為首的幾人卻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漆黑的夜空中出現了一絲亮光,剛剛被遮擋的月亮顯露出來,卻是染上了一抹血色,將整個懸崖大地照的通紅。

眾人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禁錮在原地,血色的月光更是讓人窒息到難以喘息。

容星河從懷中掏出一本破舊的書籍,他的語調漸弱,似乎自己也在損耗不少精力。

“既然你們想要我的命,又想要這本《百花佛斬》……”

他神情自若,語氣決絕。

“那就……一起陪葬。”

腳下的土地不知是何時畫的法陣,被混著雨水的血液填滿溝壑,他們隻覺得無法動彈,更讓他們不可置信的,是那懸掛在夜空中的月亮,它的身後,夜幕仿佛被人緩緩撕開,露出詭異的流光。

容星河抬頭,黑袍的衣領貼著他白皙的頸脖,仿佛是獻祭般的姿態。

他雙眼微眯,見那流光飄動,未曾想蒼穹之上是這般的絕美景象。

他的軀殼早已因為走火入魔練廢,經今日一戰也再無可能做回那個恣意狂妄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