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兩名守山弟子把二人往房中一搡,其中一名弟子朝著門外狠狠地啐了一口,盯著鍾遙,罵道:“麻杆似的的小娘娘腔,不識好歹。”

接著大門便狠狠地關上,留給鍾遙滿肚子的氣。

這兩名守山弟子可以說是對老婦言聽計從,十分尊敬愛戴。

“憑什麼啊?”她想起在雲棲峰時那名對她口出不遜的弟子,心裏極不平衡,不禁忿忿道,“就她那個瘋瘋癲癲的樣子。”

“之前我被困雲棲峰,聽幾個采藥的修士說過,”謝雲深少見地主動開口說話,“他們掌門叫做青姑,原本是十六七歲小姑娘的模樣,某次天界懲罰世人不敬神祗,降下瘟疫,她為了治疫病,徹夜研究藥方,甚至不惜以身試藥,最後雖然研製成功,但容貌也因藥力的作用,變成了老嫗的模樣。”

“……這樣啊。”鍾遙想起老婦的模樣,隻覺她的行為舉止,神態表情,無一不透著小女孩的活潑調皮,隻因那滿臉的皺紋與滿頭的白發,才讓人覺得無比怪異。

“聽說她本有一名青梅竹馬的愛人,大婚當天,望見她的模樣,嚇得當場跳窗而逃。”

這件往事似乎觸動了謝雲深心中的某個死結,他頓了頓,輕聲問鍾遙:“你也覺得她不值,對嗎?”

“沒有。”鍾遙搖了搖頭,“與天作對,勝天半子,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我也覺得值得欽佩。”

謝雲深頓了頓,說:“你以前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畢竟鍾遙的原身是個老古板,滿嘴都是些“天道”“方圓”之類的詞彙,肯定斷然不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

“人是會變的嘛。”鍾遙說,又問道,“他們說你是貶謫龍神,那麼你之前也當過神祗嗎?”

“嗯,短短七十餘年而已。”謝雲深蒼白地笑了笑,“沒什麼特別的,不提也罷。”

鍾遙雖然好奇,但也沒繼續問下去。最近謝雲深話多了些,居然也會笑了,這倒是好事。

她詢問道:“你的傷還好嗎?明天能跟我一起去捉妖嗎?”

謝雲深點了點頭。這幾日他沒有再暈倒,但鎖骨上的鱗片卻是一路蔓延,已經延伸到了眉骨,看起來觸目驚心,隻是被帽子擋了起來。

鍾遙雖然擔心,但見他似乎十分不願別人見到這些鱗片,便也沒有多問。

二人各自回到房間,鍾遙躺在床上,開始努力地想辦法憋法術。

但這法術在她刻意時,偏生使不出來,倒總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刻靈驗。

她正想著,突然聽見有人敲她的窗,她連忙翻身下床,蹲在地上粘好胡子,來到窗前查看。

隻見窗前,周笙仍穿著那身紅衣,鬼鬼祟祟地向窗內望。

看見鍾遙滿臉的大胡子,周笙呆滯了片刻,嘴裏冒出一句:“您好,點什麼菜?”

鍾遙一愣,連忙回答道:“四盤羊肉,兩盤牛肉,兩份蝦滑,牛肚五十串,另上一盤小龍蝦,謝謝。”

周笙抓住她的雙手,哭道:“果然是你!我沒猜錯!”

他們辦公室聚餐,往往約在公司樓下的火鍋店裏,同事們都是食肉動物,每次點的都是這些固定菜品。

“周哥,我不敢相信,你居然也來到了這裏。”老鄉相見,分外親切,也分外淒涼,鍾遙不禁也流下了淚水。

“我剛一穿來就聽到了鍾遙祖師叛變的消息,一猜就是你。”周笙說,“我跟葉梟來到這裏,聽人說青姑把她老公綁了回來,書裏沒有這段劇情,我就猜肯定還是你,這就來找你了。說到底,你到底為什麼跟那個謝雲深跑了?不會真是見色起意吧?”

鍾遙歎了口氣:“……說來話長。現在還是把你救出來要緊。對了,周哥,做美女的感覺怎麼樣?”

周笙咬牙切齒:“不如死了算了!”

鍾遙掩麵驚呼:“難道葉梟已經對你……”

“沒有沒有,”周笙連忙搖頭,“那小子不是問題,問題是原配,蘇涵,你見過吧?”

鍾遙想起那日那個綠衣綠鞋綠簪子的原配,點了點頭,說:“她怎麼了?她不是出了名的溫良賢惠嗎?”

周笙在窗外,把鍾遙的肩膀拉近,小聲說:“你看她文文靜靜的,其實是個病嬌,藍衣服那個已經被她下毒毒傻了,我怕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鍾遙還來不及驚訝,卻聽見前方傳來一聲帶著怒意的喊聲:“阿笙妹妹,你怎麼與這胡人這般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