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本不必上台麵講,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但裴元那個沒腦子的非要點破,對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之前的夏天我已經經曆一回,這已經是第二回了!
我回宿舍劇烈地哭了一場,心想如果當年家裏沒有破產,父母沒有雙亡,哪怕我手裏能有更多一點錢,我不至於淪落到這麼難堪的地步。我明明是一個勇敢的好女孩,卻被生活壓迫的這不敢做、那不敢想,連喜歡一個人的自由都要被人奪去。
我需要這麼被動嗎?
行,事不過三,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我與他們置氣,大不了同學和朋友也都別做。我不稀罕,我不是沒人要,我也沒那麼差。為什麼與他們在一起時我就要低微到塵埃裏,那根本不是我自己啊。
至於我對鬱盛的那一點點感情,隻不過是青春期的一點點萌動,談不上多深刻,更提不上是愛——沒什麼舍不得的!
鬱盛後來找過我一次,我待在樓上沒有下去。他等了一會兒便走了,然後□□上說我不給麵子,以後沒了下文。後來再在課上碰到裴元此人,我們也沒說過話,他有了段林安這個新的作業模板,我對他來說再無利用價值可言。
不過他還是要罵我,說我沒有良心,或者心硬得像石頭之類,我懶得理睬。他在傷害我的自尊的時候反思過他自己嗎?
林安姐和他的戀愛繼續談到了大學畢業,沒受我的影響,主要是因為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以降低她對我的愧疚感。而且2008年初,我也有了新的感情萌生,那個男孩叫易升,我們是在回鄉的大巴上認識,他是我大三同係的學長。
注意到他,首先是因為他的名字。那天回家的巴士坐滿了人,他最晚來,坐他旁邊的男生向他揮手:“易升、易升——”
我嚇得一個激靈,以為有人在喊鬱盛,連忙左顧右盼,卻看到一個陽光麵貌的大男孩迎麵而來,他應聲道:“哎,這就來!”
啊,不是鬱盛,而是易升,我反應過來。不過確實是叫快了容易混淆的名字。這人路過我時,書包搭扣勾到我座位上的一個破洞,連拽幾下,沒有扯動。我趕緊叫住他以免他把破損處勾得越來越大:“嘿,你小心點兒!”
“啊?怎麼啦?”他回頭張望,更加用力拽:“勾住了嗎?”
我想這人有點兒虎,有點兒憨,便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指甲剪幫他把椅套破洞的雜絲剪破。他的包重獲自由。我說:“好了,你走吧。”
“謝謝啊,小姑娘蠻靈的,隨身帶著指甲剪。”
他朝我笑笑,隨而向後排走去坐定。
到了我家縣城下車時,他從後麵追上來拍我的背:“妹子,你也是s市人啊?”
他的搭訕沒有技術含量,這一車人不都是上海學生回s市過年的麼?我說:“嗯?怎麼?”
他沒有被我的冷淡嚇退,反而更加熱情地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你,你是大二的夏艾。咱們同係,你應該見過我吧?”
我沒有否認。中文係一個年級隻有一個多個學生,其中男生僅僅占5,我在係裏見過他的臉實屬正常,不過文學院那麼多女孩,他是怎麼認識我的?
“你的征文,我給你投了票。”他向我解釋說,“寫得過於精彩,我們全班都認識你了。”
我才想起一月初有過一次征文比賽,我為了賺取獎學金就寫了一篇,當時評委是學院教職工和學生會的所有成員。他這麼一說,看來他是學生會的了。
“你的箱子重嗎?我幫你提吧?你現在要去坐公交車?哪一路,方便的話一起走吧?”
他當真和我同一路,不過他家在二環邊上,隻需要坐5站。在公交站台等車的時候,他對我表示好感:“我早就聽說大二有個叫夏艾的小姑娘是個才女,還勤工儉學,一直想認識下,今天巧了。我能要一個你的聯係方式嗎?”
出於禮貌我給了他我的q/q,有許多學生加我,不多他一個,沒有所謂的。他很高興,又問我高中在哪兒念的,我說一中,他隨即合掌,說他也是一中。
通過十分鍾的觀察,我發現他和我是一類人:喜怒都在臉上,不善於克製。我的一聲“哦”可能引起了他的失望,他撓撓頭自嘲說:“我有點自來熟,如果有冒犯,你千萬別介意。”
“哦。”我又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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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記得08年初南方的雪災嗎?受拉尼娜現象影響,南方遭遇了幾十年以來最嚴峻的寒冬。冰天雪地,公交停運,出門連條正常路都沒有,我的手背和耳朵都長了凍瘡,連襪子都不能勾。不過也好,我拒絕了王緹鈺繼續做寒假工,用以上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