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喜桐跟在雲晚灣這麼多年,也是個極聰明的。雲晚灣話音一落,她便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奔到雲晚灣麵前,看了簪子一眼,捂著胸口驚叫道:“哎呀,這不是小姐最心愛的簪子嗎?!壞成這樣……這可如何是好!”
她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其他人看見她如此,也不由自主地焦急起來。
雲晚灣控製著麵部表情,撇撇嘴。可她莫名有些想笑,但為了繼續演下去,她隻好強忍著笑意,忍得腹部微微抽搐。
在旁人看來,就是她在忍著淚意,努力維持著體麵,不讓自己哭出來。美人蹙眉,令人動容。
簡竹君見她如此,幾乎瞬間就看向沈庭書,滿眼怒氣。
沈庭書沒在看他。他眼中噙著一點笑意,垂眸看著雲晚灣,沒有出聲,縱容她肆意發揮。
雲晚灣借助層疊的裙擺,腳下用了些力氣,又將珍珠往泥土中碾了碾。無聲無息完成這一切後,她小聲對喜桐道:“沒關係的……”
她說這話時,有些怯懦的抬眼,對上沈庭書的眼神。見他眼中沒甚情緒,垂下的眼遮擋住大部分目光,她心中未免有些泄氣,輕輕歎了口氣。
簡竹君見她如此模樣,忙彎著腰,招呼著家仆一同去找那顆珍珠。喜桐也假意尋找起來。
雲晚灣本來就是故意破壞它,怎會讓他們找到,腳下愈發用力了些,牢牢的踩著珍珠一動不動。
沈庭書垂眸,淡淡掃了一眼她的繡花鞋,忽然眼神一凝,不大自在的挪開眼。
雲晚灣不知他在想什麼,她在等薑玉衡的回話。
在眾人幾乎要將草皮翻找一邊後,薑玉衡瞥了一眼雲晚灣手中的簪子,慢悠悠的開口:“雲小姐意下如何呢?”
雲晚灣沒應聲,瞧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不遠處的馬兒“噅噅”叫了兩聲,雲晚灣受驚般抬起頭,往那邊瞧去。一抬眼,卻瞧見一杆馬鞭橫在眼前,不遠處趕車的老伯神色有些慌張,正在往這邊張望著。
遞給她馬鞭的是簡然的婢女。
雲晚灣看一眼馬鞭,又看一眼簡然,似是在問:“何意?”
與她對上眼神的瞬間,簡然彎著嘴角笑了笑:“一個奴婢罷了,要打要殺,全隨姑娘便了。”
雲晚灣眨眨眼。
心道:這位小娘子……還未進薑玉衡的門呢,便頗有幾分薑玉衡的做派了。隻是,她如此行徑的話,薑某人八成有些惱罷。
她猜的不錯,薑玉衡的確心中有些惱。
他麵上帶著笑,眉心卻有一絲皺褶。
雲晚灣瞧了那馬鞭一陣,猶疑的伸出手,握住那馬鞭的木柄。誰知她不知摸到何處,手心忽然一痛,像是紮進了倒刺。
她幾乎是順間就鬆開手。
而沈庭書早在她伸手去拿馬鞭的瞬間便跪在了她的麵前,見她遲遲不動作,稍微抬起一點頭看她。
雲晚灣合緊手心,沒讓其他人注意到。
她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沈庭書,輕輕搖搖頭:“多謝表姑母好意,隻是晚灣不願傷人,還是罷了。”
簡然沒說話。
沈庭書聽她如此言語,毫不意外。他不聲不響,將看向她的頭垂下。雲晚灣居高臨下,隻看的到他墨染的眉,飛入鬢角,鼻骨刀削一般挺立,有玉的質感。他的臉輪廓清晰流暢,收進下頜中,隱隱含著力量。
她沒有讓他起身。
他的黑衣下擺落在草地裏,清淺草色乍看又無,被他渾身的墨色映襯的清晰了些。
薑玉衡此時問道:“雲小姐想如何處置呢?”
雲晚灣眨眨眼,緩慢地說出自己的條件:“我想……殿下不如讓我把他帶入雲府處置,近來雲府正好要修一座閣樓,有些缺人手。殿下將他借我幾日,待閣樓修好了,我便將他還給殿下。這樣如何?”
她說完,清楚的看見沈庭書渾身一震。幅度很小,就那麼一瞬間,但她就是看見了。
雲府不曾要修建什麼閣樓,就算要修建,雲晚灣也會延長閣樓修好的期限。她隻是想找個借口將沈庭書帶離薑玉衡的身邊。
薑玉衡還沒反應過來呢,簡竹君先出聲了:“不行!”
雲晚灣看也沒看他一眼,隻當他是空氣。
薑玉衡聞言,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行。”
他瞥了一眼直直跪在她麵前的沈庭書,笑道:“我家這個侍衛,吃苦耐勞的緊呐,隻怕雲晚灣到時候用的太順手,不肯將人還給我了。”
雲晚灣笑:“怎會。”
她微微彎腰,與沈庭書平視:“起來吧,小侍衛。”
沈庭書用黑沉的眼珠望進她的眼中,眼神交彙,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出口,又似乎千言萬語皆在不言中。最終他低聲道:“多謝……雲小姐。”
他起身時,衣擺帶起一圈桃花瓣,亂紅蹁躚迷人眼。
雲晚灣得償所願,笑彎了眼,沒應聲,從懷裏掏出另一枚簪子,別在自己發髻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