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海的胳膊雖然外皮被玻璃劃得很厲害,但傷口很淺,消毒包紮之後就差不多了。醫生還稱讚周沛海之前的骨折愈合很快:“你是我見過筋骨傷愈合最迅速的患者。”
陸迦就不大好了。他的斷骨還沒完全長好,這次稍微出現一點拉傷,雖然不至於重新打鋼釘,也被勒令必須臥床休息,無事不得出門走動。
此外就是肩膀上的齒痕。
醫生看到都有些吃驚:“年輕人,不要玩得這麼猛,注意身體。”
陸迦撇撇嘴:“狗咬的。”
“嗬嗬,真是狗咬的還得打狂犬疫苗。”醫生當然分得清狗嘴和人嘴,拿棉紗替他清理,友情建議道,“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可以考慮去打一針阻斷藥,避免惡意傳播。”
陸迦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沛海一眼:“不用了。”
周沛海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還不等他說什麼,陸迦就搶下打斷了他的話:“對了,你爸媽在我家。”
周沛海一怔:“爸媽來了?”
“來找你。”陸迦看了看手機時間,“折騰這麼久,他們可能比較擔心,我們先回去吧。”
剛好他也想回去問問,是誰告訴周父周母可以來他這裏找周沛海的。
周沛海同樣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頓時冷肅下來。
到了陸迦的住處,打開門,周父周母兩個人靠在沙發上,竟然已經睡著了。
陸迦看周父周母睡覺時手都互相握著,對周沛海輕輕挑眉:你爸媽感情還挺好。
開門開燈的聲音把老兩口驚醒,看到周沛海和陸迦回來,頓時驚喜地站起身:“你們回來了?沒事吧?”
隨後看到周沛海肩上吊著的繃帶,頓時心慌地走過來,“阿海,你胳膊怎麼了?”
周沛海溫和地笑道:“被車蹭了一下,沒什麼大事,已經快好了。”
周母眼中泛起淚花:“你這還有消毒水味呢!怎麼就快好了?”
周沛海無奈,被周目嗔怪好一會,才把周母安撫下來。
見到了周沛海,也見過了陸迦,雖然周家父母還有很多話想說,還是帶著歉意道:“麻煩葉少爺,我們就先告辭了。”
“不急。”陸迦道,“我點了菜,吃完再走。不然我一個人也吃不下。”
宿彥已經走到門口了,聞言一頓,轉過頭:“有我的份嗎?”
“想吃就留下。”陸迦道,“還能少你的筷子?”
宿彥隻是隨口一說,擺擺手:“算了,不打擾你們一家人吃飯。”
這句話一出口,周父周母的表情頓時有些不安,小心地覷了陸迦一眼。
陸迦沒好氣地道:“知道打擾還不快走?帶上門。”
宿彥笑嗬嗬地帶上門離開了。
陸迦轉頭對周父周母道:“宿彥,我發小,人挺好的,也在和我、周沛海一起合作,自己人。”
周父周母這才鬆口氣。
他們倆等到睡著,確實早就餓了,推辭幾句,看陸迦真心想留他們吃飯,還是不好意思地坐了下來。
這一頓飯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輕鬆。
周家夫婦性格本就溫和,一開始拘謹放不開,在陸迦特意點的家常菜的香氣縈繞中漸漸也自在了許多。
飯桌上四個人時不時說說笑笑,周母還列舉了幾個周沛海小時候的糗事,場麵一度十分溫馨。
周母看陸迦沒吃甜酒釀冰花,關切地問:“葉少爺不愛吃甜食嗎?”
“叫我遠流就行。”陸迦道,“我不太愛吃甜。”
“我和老周也不怎麼愛吃。”周母笑嗬嗬地道,“偏偏阿海愛吃甜食,小時候老擔心他長蛀牙。”
周沛海吃甜酒釀冰花的動作一頓。
陸迦想起原作裏寧柔的口味,失笑道:“我媽倒是愛吃甜,我爸不吃。”
甜鹹這經久不衰的飯桌話題,一下子拉近了他們的關係。
周沛海舀起一湯匙甜湯,看著麵前說笑著的一家人,動了動嘴唇,感覺自己該說點什麼,又發現好像沒什麼可以說的。
他目光不自覺落在陸迦的臉上。
神采飛揚中透著一絲並不討人厭的自傲和矜持,笑起來卻很清爽,倘若不去想過去葉遠流做過什麼,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心思通透的青年。
人的行為和氣質真的可以有如此強烈的割裂感嗎?
胸口再次蕩漾起不知從何而來的刺痛感,令他的心髒微微麻痹,卻無法將目光從陸迦身上抽離。
周沛海手中調羹頓住。
他的視線凝聚到陸迦肩膀上。
室內開著地暖,陸迦隻穿了一件寬鬆的棉t,動作間偶爾能夠露出漂亮的鎖骨,以及……鎖骨上那已經結痂的血痕。
在幾個小時之前被他親口咬出來的。
看著那個血痕,周沛海似乎能回想起自己牙齒嵌入陸迦血肉中那深陷的感覺,口中甚至還有帶著鐵鏽的陸迦的血的味道。
還有在浴室裏……
周沛海忽然放下調羹,閉上眼睛,打斷了自己不該有的回憶。
他一定是瘋了。
……
吃完飯已經到晚上,陸迦幫周父周母定了酒店,送他們離開。
周父周母都沒提他們遇到了什麼事,陸迦就沒問,隻給周沛海單獨發了消息,要他回頭確認一下行蹤路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