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氣以明顯速度在持續升溫,兩人已經保持動作僵持了快一分鍾,心中的忐忑令久珣坐立難安。
從氣勢洶洶地欺身上前到現在沉默地注視對方,汗珠順著佐胤額角流下停在了白皙的臉頰上,他眉毛擰得愈發緊促,凝重而惱火地咬緊牙齒,內心仿佛在做著某種劇烈掙紮。
“我……”
蒼白的嘴唇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個短促而含糊的字眼,向來說話自信果斷的男人這會變得猶豫不決吞吞吐吐的。
相處的時間雖不算太長,但久珣感覺自己已經對麵前的男人有了很深的了解,他明白若不是佐胤覺得難為情或者是有悖於自身個性的事情,也不至於這麼糾結。況且結合事情發展的態勢對方想說什麼並不難猜,隻是佐胤平時那拐彎抹角的表達和忽冷忽熱的態度讓人十分費解,以至於無法確定他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好還是不好,喜歡還是討厭。
“……喜……”
依然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音節,每多說一個字佐胤的表情便深沉一分,但他眼中的信念卻更加堅定一分,好像無論多麼難受都一定要把這句未出口的話說給自己聽。
“我這種人真的……可以嗎?”
久珣低下腦袋小聲自語,羞怯到不敢直視對方,他想自己已經猜到了佐胤想說什麼。而這句話一半是問佐胤一半是問自己,久珣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自卑的人,卻總是沒來由地擔憂,像自己這樣隨處可見的平庸之人到底有沒有資格得到佐胤的青睞,因為這個男人實在好到挑不出毛病來,除了性格。
“什……麼?”
還在與自我意誌鏖戰的佐胤聽到久珣說話忽然便卡了殼,眼看就差兩字,中途強行被人帶跑不免反應遲鈍了一拍。
“別裝傻了,你不可能聽不見吧。”
“多虧你打岔我又得重新醞釀狀態了。”佐胤嘴裏說的是責備的話,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語氣,“剛剛隻不過是沒聽清楚而已,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是說……像我這樣的……”
“求之不得。”
猝不及防的回答打斷了久珣的思路,讓他忘記原本想要說什麼,愕然地張著嘴僵在原地,就好似時間忽然靜止下來。
感受到與早上那時同樣炙熱的視線在凝視著自己,久珣也回望過去,發現佐胤的臉上神色已然平靜下來,變得認真而嚴肅。眼神也是那般堅定,沒有絲毫閃爍和動搖,甚至堅定得有些虔誠,像是變了個人。
毫無疑問他的回答絕不是謊言。
恍惚間一隻粗糙的手忽然握住久珣拿雪糕的手,那支已經融得滿手都是奶油的雪糕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先前的巧克力旁,化成液體狀的奶油慢慢將巧克力包圍,而巧克力也在奶油的滋潤下逐漸軟化。
就這麼一分神的功夫,當久珣的視線再次落在佐胤臉上時他已近在咫尺,來不及反應就被堵住了嘴。
氣溫似乎又升高了一些,連同體溫一起。
那隻硬朗發燙的手不顧久珣手上黏膩的奶油,手指慢慢滑進他的指縫中用力扣住了手掌,隨後將他的手按在牆上,至此久珣整個人已經與牆壁嚴絲合縫。
“……唔……”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熱切的吻令久珣難以招架,奶油的甜膩和巧克力的醇香沿著唇舌擴散,不亞於酒精之於普通人,久珣的腦子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明明應該推開佐胤製止他的行為,手指卻不受控製地回扣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則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借以發泄胸中不斷膨脹翻湧的感情。
久珣懷疑自己瘋了,光天化日之下在這種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地方被人壓在牆壁上親吻,還完全不做抵抗,無論接吻對象是不是男人,他都不想自己在做這種讓人害羞的事情時被無關的路人看見。可是身體的意誌已經完全被佐胤剝奪,隻餘下一絲微不足道的理智還在苦苦掙紮。
“……已經……夠……”
逮著機會出聲阻止,而對方隻是瞟了他一眼,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瞥見那雙業已猩紅的眼瞳久珣便明白已經無力反抗。佐胤的舌尖傳達出無法抑製的渴求,貪婪而瘋狂地擢取著他的一切,羞恥也好、自尊也好或是厭惡被人侵犯掠奪的本能,都在這一刻變得毫無意義。
正因如此久珣才猛然發現自己確實蠢透了,佐胤說的“明顯表現”分明一目了然。這個男人一直以來總是仗著自身的強大為所欲為,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從來都是由著性子,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做出讓步,並努力克製住了脾氣和衝動。
甚至剛剛還企圖違背自身的行事準則扭轉自己的性格來表達心意,看到佐胤那副在“不情願”和“必須說出來”兩種矛盾心態之間糾結輾轉,最後選擇努力說出口的樣子,久珣竟感到一絲不忍。對於這種傲慢慣了的家夥,要放下自尊放低姿態著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會露出那種如臨大敵又困擾之極的模樣久珣完全可以理解。
“嗬,終於……”
用指尖抹去嘴角溢出的唾液,佐胤盯著被口水嗆得連連咳嗽並大口喘著粗氣的久珣,心滿意足地歎息了一聲。對方狼狽不堪的模樣令他十分愉悅,止不住地揚起嘴角,再度露出了那副標誌性的充滿邪氣的笑容。
“你心可真夠大的,這裏隨時可能會被人撞見。”久珣擦幹淨嘴唇責備道。
對此佐胤還是不屑一顧,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那就讓他們看,這樣他們就會明白你是我的,正好防止某些不識相的家夥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