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個字送你。”她一直知道他的存在。
他毫不遲疑的走了過去。“那就寫個相思吧!”
“相思相思,戚傷就出。”她低低的道,但既然他說了,她有求必應。
她拿筆的姿勢,還有一筆一畫都是他念念不忘的。“姑娘,你可是當地人?”
“不是,但西湖是個好地方,令文人騷客流連忘返,使多情的人心蕩神馳。”她悠悠訴說。“你一定也不是當地人。”
“姑娘真會看人。”
“這不難,你也不是來遊玩的吧?看你的眉間似乎隱含許多心事。”她歉然而笑,朱唇微啟。“我多言了。”
“你說得對。”他一點也不介意。“我正是來尋人的,她擅長琴棋書畫,字跡和姑娘十分相似。”
“這麼細微的事你也能記住,那人要是知道了,不知有多感動。”
“我與她已有十年沒見,曾有一度,我以為你便是我要找的人。”
“可惜我不是。”她將寫好的字放到他麵前,就這相思兩字勾起多少往事,往事一幕幕浮現他腦海。
“這字賣多少錢?”他往袖口一探。
“不用錢,送給有緣人。”她說。
君猷小心翼翼地自前襟拿出一張折得方整的紙,遞給她,她情不自禁的打開來看,默默地念完,已熱淚盈眶。
“姑娘,寫這字的人你可認得?”他低啞地問,眼裏泛紅。
她點頭,“你跟我來。”
◎◎◎
走上小山坡,放眼天下,西湖的景致盡入眼簾,
他的手撫過木頭,彷佛當初對她的愛撫,“我一直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你一定就是她心底掛念的男人,她當初來到這裏時,天天免費贈字,說是要為一個冷酷的男人祈禱。”她咬住下唇,為什麼經過這麼多年,他仍可以輕易牽動她的心?
他直盯著刻有“悠幽”兩字的木頭。
“她希望長眠於此,天天都在盼你能來,相思無藥醫,她始終逃不過癡字。”她實在不忍心再傷害他。
“悠幽,你總是丟下我……”他朝著木頭道:“不,這一定不是你,隻是同名而已,我要再去找,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她不會希望你這樣的,她會這麼做也是身不由己。”
“她當初跳崖時也是嗎?她走了,卻不知道我飽受多大的煎熬。我有很多話要告訴她,那時說不出口,現在她聽得到嗎?”他抹了把臉。“她不會忍心這麼對我的,你—定是在騙我!”
“你這樣也算是見她一麵了,相信她已了無遺憾。”
“你說對了,她就是這麼傻。”他彷佛已沒了心魂。“悠幽,我來了,我已死了一次,卻還是拋不下對你的愛!”
她別開了臉,光是聽到這樣,淚水凝在眼眶中。
“這十年,我沒有一天不想你,回想著咱們的相遇,咱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每個孤獨的夜,隻要記起你的一顰一笑,就能使我安然入睡。見你依窗流淚,我隻能痛在心裏,好不容易我把一切安排好了,想和你浪跡天涯,可你卻隻留給我一個笑……”
“我真的不甘心!我真的恨你!但我對你的愛遠遠超過恨……”
她跪了下來,淚眼婆娑。
“記不清我已飄泊了多久,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你,這輩子找不到,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你……”
她的淚水潰堤成河,“不要再說了。”
他轉過身,“你還愛我嗎?在你眼前的男人一無所有,隻有一顆心可以給你。”
“不是我不認你啊!”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天可憐見,我是這麼地愛你。”
她的臉匆地啪了聲,麵具掉了下來,是幻是真?一張令他朝思暮想的熟悉臉龐呈現在他眼前。
“我心中隻有一個人,那便是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模樣,此心永不渝。”他一見到她就知道她是悠幽,闊別十載重逢,內心的激動不言可喻。
“君猷!君猷……”她要叫一千遍、一萬遍這個名字。“昔日的悠幽已經死了,卻還是不能不去愛你。”
“那個狂妄的君猷也死了,咱們要重新為彼此再活一遍,請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他緊緊的摟著她,不再放開。
雲飄過,山坡下的老嫗拄著拐杖,展開新的旅程,吟唱著:不要問我要去哪兒,天涯何處不是我家?沒有天生絕技,隻有一個名,山棟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