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幽靜的古廟內,一名和尚麵色詳和的誦著經,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每到傍晚,西城外以賣蔬菜維生的村婦就會到這裏來,可她不是來拜佛,而是來吵鬧的,

“熙平,求你跟我回去,家裏需要你,就算你不為我,也要為那兩個孩子想啊!”本名英燕的福晉,在褪去格格的光環後,已變成不起眼的婦女。

為避免她衝進廟內,隻要她一來,廟裏另外兩名小和尚便持木棍在門外擋著。

“熙平,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可憐可憐我,仙人打鼓有時錯,隻要你回來,我什麼都依你,隻要你不要丟下我們母女……”她很害怕失去他。

朗朗的誦經聲不絕於耳,嫋嫋檀煙繚繞,那名和尚絲毫不受影響,敲木魚聲並未間斷。

“熙平,我不信你什麼都放得下!好,你一日不回答,我就天天來,看佛祖忍不忍心看世人這麼痛苦!”英燕死不放棄。

“阿彌陀佛,施主,痛是什麼?苦是什麼?那隻是種假相,隻要你心裏快樂便是快樂,心裏痛苦就是痛苦,佛祖無法幹涉的。”和尚念完經,誠心的跪拜。

“熙平,你肯見我了!”英燕喜形於色。

和尚步至門前,昂然而立,“施主,貧僧法號無念,意指無掛無念。”

“你叫熙平也好,無念也罷,都是我朝朝暮暮等待的丈夫。”

“我佛慈悲,施主,紅塵情緣都是天注定,如今貧僧情緣已斷,你也要看破才是。”無念好說歹說,講完一句話就說句阿彌陀佛。

她無力的癱在地上,痛心地喊道:“你一定還在氣我、怪我,對不對?”

“施主,假如你能痛改前非,和睦待人,不再明知故犯,那這世界上就沒有人會怨你,就怕你一錯再錯,不知悔改。”這麼簡單的道理,人們卻把它視成深奧無解的難題。

“我真的改了,請你相信我,我會做給你看!”

“施主,隻要你問心無愧就好,你能放下欲念回頭,貧僧很為你高興,要知道,一切罪源皆因欲而起啊!”他背過身,往後她會怎麼過,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熙平,你不要走,兩個孩子病了呀,哭著喊要爹。”那兩個孩子自出獄後就大病小病不斷。

無念念了聲阿彌陀佛,“真是造孽,大人造的業,卻要小孩來擔。貧僧願意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洗去他們的罪孽。”重新敲起木魚,心無雜念地念起佛經。

“熙平——”英燕抱住頭,她還是求不回他。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因與果息息相扣,希望世上的善果能夠超過惡因。”

長吟似地念著:“萬兩黃金有何貴,一家安樂值更多,功名利祿皆可放,淨心淡泊皆可過;雜音誘惑不要聽,木魚回蕩還身心,前塵往事化成煙,佛祖渡化貪欲癡……”

繁塵俗世已在身後,太陽下了山,明天太陽還是會升起。

◎◎◎

君猷風塵仆仆的來到西湖,此時天空正下著細雨,西湖在雨幕之中煙波嫋嫋。

青山隱隱,千萬點雨花落在湖麵上,他看得茫然了。

不知淋了多久,他的衣服全濕,遠處一艘淡雅的畫舫行來,船小二見到他就道:“客倌,上船吧,喝個茶暖身避雨,順便瞧瞧西湖的景致。”

他不是來賞景的,但他還是上了船,點了壺熱茶。

小二又道:“要不要來些點心?待會兒聽曲子時可以邊享用?”

“看戲?”他搖搖手,不了,他不習慣邊聽邊吃。

“客倌,你是第一次到西湖是嗎?咱船上的唱戲唱了八、九年了,凡聽過的人無下深受感動的。”

他但笑不語,當這是文人留下的習俗,西湖人一天不聽戲就覺得不對勁。

不一會兒,台上的紅幕拉下,在場坐無虛席,一個姑娘抱著琵琶坐著,開場取了個合弦,彈了一兩個小調,再來個大調,現場響起歡聲雷動。

琴聲錚錚蹤蹤,抑揚頓挫,在場的人凝神傾聽,莫不被這優美的琴音所感動。

琴音或緩或急,匆高匆低,扣人心弦,使不如意的人因這景觀、這音符而愴然淚下。

正當君猷以為這隻是純粹的聽曲時,那女子突然開口唱歌。

女子歌聲清脆婉轉,如黃鶯出穀,曲調悠揚,但好戲才要上場。女子的聲音陡然轉下,既空靈又哀傷,用她全部的感情唱出——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女子緩緩收音,頰上落下兩行清淚,所有人站起來拍手,眼眶都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