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是暗沉的,一片烏雲壓頂,險有些落雨的勢頭,外邊刮著陰風,不算大,但呼呼作響,沒關嚴的窗戶透進冷風,談西律從睡夢中被冷醒,他辦公桌在風口,風竄進來凍得他的腿直哆嗦,讓他忍不住想咳嗽,但又怕打擾到別人,隻能捂著嘴悶咳。
風勢愈來愈大,談西律實在忍不住了,他細長的眼睫顫了顫,眉頭微微一皺,看向辦公室的其他老師,聲音很輕,但有些病時的沙啞,“麻煩哪位老師能把窗戶關一下嗎?”
談西律麵頰泛著不太自然的潮紅,額間密布著細小的汗珠,唇色是不正常的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
某位中年男老師看他這幅樣子,不由得問道,“談老師,你的病還沒好嗎?”
談西律抿著唇,琥珀色的眸子似水,他抬眼看著那位老師,眼神有些渙散,“可能是天氣冷了,本來都快好了,又受凍了。”
“年輕人還是得多注意身體啊,想當年我那會兒真是好幾年都不生病,”男老師歎了一口氣,轉身去關窗戶,“我說談老師,你也該找個伴了,你看病了都沒人照顧,我上回給你介紹的那個林老師就不錯啊,後來沒有再繼續接觸了嗎?”
談西律生病的時候反應有些慢,他遲鈍了一下,在腦海中搜索男老師說的這位林老師,似乎是隔壁醫學院的一位年輕有為的男教授,長得和徐淮名有些像,但比徐淮名矮幾公分,談西律有嚐試過和他在一起,可奈何曾經的徐淮名太深刻,談西律很難心無旁騖的和林老師談戀愛。
談西律搖搖頭,啞著嗓子,說道,“我們不太合適。”
“那真是太遺憾了。”男老師說,“那下回再有好的我給你介紹。”
“哎呦,我說你啊,人家年輕人你急什麼?”他旁邊的女老師吐槽他,“你以為誰都像你快四十了才討老婆。”
“嘿,你個毒婦。”男老師懟女老師,“我這是為年輕人著想。”
兩個人開始鬧。
談西律略微皺起眉頭,他覺得腦子快要炸開了,辦公室裏吵鬧的厲害。
煩,好煩。
要是徐淮名在就好了。
他一定會帶他離開這裏,去一個很安靜的地方,給他買一瓶熱牛奶,在他喝牛奶的時候捏他的臉頰,隻要他一生氣就同他接一個牛奶味的吻哄他。
這樣他就顧不得生氣了。
徐淮名最懂他,也最愛他。
可是現在隻有他一個人了。
談西律渾渾噩噩的撐到了下班,不巧的是,外麵下起了雨。
——他也忘記帶傘。
所幸雨勢還不大,隻要走的快一點,談西律就可以在雨下大以前在校門口搭上回家的公交車,這樣他就能避免淋成落湯雞。
但是談西律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等車時遇到一個意外的人。
談西律看見那張與徐淮名神似的臉時,一時有些恍惚,直到對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聲音像是寒冬的鬆柏,但很好聽:“談老師,你在等車嗎?”
太客氣了,這和熱情的徐淮名一點也不像,所以他不是徐淮名。
談西律從短暫的失神中緩過來,他點點頭,“是啊,林老師。”
“談老師不用這麼見外,叫我知遠就好。”林知遠笑著說。
談西律含糊的“嗯”了一聲,低頭查看手機上公交車還有幾分鍾抵達。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有背著書包的學生從麵前奔過,談西律沒站穩,身子晃了晃,猝不及防的往一邊歪去。
“小心。”林知遠下意識的伸手扶住談西律的身體,他的手碰到了談西律的腰,林知遠怔了一下,第一感受是,他的腰怎麼這麼細?
“謝謝,不好意思了,林……”談西律站直了身子,似乎想起來剛剛林知遠讓他喊知遠,於是組織了一下措辭,但發覺有些別扭,最後幹巴巴的說,“……知遠。”
眼前的人乖的可愛,分明不是他的錯卻看起來有點委屈,他的眼眸垂下,耳尖變得通紅,林知遠注意到,他的耳垂有一顆黑痣,這讓他忍不住想去觸碰。
可下一秒,公交車的提示音響起,談西律抬起了頭,轉身就往公交車上走。
林知遠遲鈍了一下,隨後跟著他上了車。
雨聲淅淅瀝瀝,被隔絕在車外後聲音顯得很空洞。
“你……”談西律看著坐在身旁的林知遠,愣了一下,“你怎麼也上來了?”
“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林知遠說。
談西律“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公交車在兩分鍾後發動引擎,緩慢的行駛著,談西律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望著窗外,細密的雨絲打在車玻璃上,清脆的聲音有些催眠,他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意識也變得有些昏沉。
“不要靠著窗,尤其下雨刮風的時候,窗戶關的再嚴實還是會漏風,要男朋友作什麼?男朋友在就靠著男朋友,知道嗎?阿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