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公子,”梳著雙髻的喜鵲見到夜明先是一愣,仔細瞧外麵沒人注意才將她讓進屋裏。
“怎麼了?神神秘秘的?”
喜鵲知道夜明身份,前些日子,她為了跟洛兒姐姐學舞喬裝來過。坊間都傳,這個王姬欺淩弱小,飛揚跋扈,能為了一串粘牙的糖葫蘆將那小販押入司寇署,能為了一口栗子糕不惜跟整個新赫城的貴女結仇。隻是,她眼裏的王姬,並不似外間傳得蠻橫無禮,倒是個頂細心和善的人。
“洛兒姐姐,跑了。”喜鵲一改往日吵鬧的性子,小聲說。
“跑了?”夜明眼眸一轉,“嗯,本想著找她喝幾杯,算了。”心中煩悶,又無處可訴,隻想著來洛兒這喝酒解愁。
喜鵲拉住欲走的夜明,焦急道:“不,不是跑了,是,是不見了。”
“不見了?是被誰綁走了?”夜明看著快要急哭的喜鵲,這個小丫頭,怎麼說不明白話。
“洛兒啊,可準備好了?”門外是坊主的聲音,“也別嫌我不通情理,今日來的都是貴人,人家非要你去伺候,我也是沒法推辭啊。”
“坊,坊主,稍等,姑娘正在打扮呢。”喜鵲扯謊道。
“好好好,你好生裝扮,等過了今日,想歇幾日都成。”坊主說完,聽著裏麵沒有回音,轉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到底怎麼回事?”夜明問。
“今日是姐姐家母祭日,姐姐不肯接客。”
“哦,那便不接吧,我去跟坊主說。”
喜鵲攔她道:“姐姐是奴籍,拒絕客人是要受刑的。”
“出了多少錢,我雙倍給他!”
“聽坊主說,是召岩國的公子。”
召岩國公子?康潯?那還真是冤家路窄,老子垂涎我大州朝的土地,兒子垂涎我新赫城的美人,還真是父子齊心啊,夜明眼眸一轉,問:“喜鵲,想賺金珠嗎?”喜鵲撥浪鼓似的點頭。
廂房裏,康潯摟著兩個美人喝酒,依舊散著頭發,兩腮紅得像猴屁股,一雙醉眼色咪咪地順著美人的衣領朝裏看。在他左側,坐著一個自斟自飲的白衣男子,墨發以冠束,眸光如海,竟是璟彧,段鳴自門外閃進,附在他耳邊低語。不知說了什麼,他先是蹙眉,接著眉心舒展,笑意凝在唇邊。
舞樂起,洛兒一身舞衣,裸腰赤足,身姿窈窕,伴著樂聲翩翩起舞。細軟的腰肢不盈一握,腳踝的鈴鐺隨著她的舞步叮當做響。臉上覆著薄紗,薄紗上的一雙清眸媚眼如絲,奪人心魂。
康潯看呆了,推開身旁美人送到唇邊的酒。早就聽聞這雲秀坊的洛兒舞藝超絕,原以為傳言不可信,如今見到,方知昔日身邊那些皆是俗不可耐。
璟彧倒是不為所動,仍是自斟自飲,偶有抬眸,也隻是輕瞟一眼。
夜明忐忑的心終於落下,看璟彧的樣子,該是沒認出自己。萬萬沒想到,他竟也在。璟彧出現在雲秀坊不奇怪,康潯出現在雲秀坊也不奇怪,怪就怪在他們二人同時出現,還是在一間廂房裏,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舞樂畢,康潯提著酒杯,勉強站起身,歪歪扭扭朝著洛兒過來。
廂房門大開,喜鵲領著四個姑娘魚貫而入,每個姑娘手裏都捧著銀盤,盤上是酒壺。
“什麼意思?”康潯問。
“公子身份貴重,”她故意捏緊嗓子說話,“是該用最好的酒才配得上公子的身份。”
“喝酒不急,先讓我瞧瞧美人兒的小臉蛋。”他張開手臂一撲,夜明側身躲過,還不忘在他屁股上狠狠補上一腳。
“誰,誰踹我,誰!”康潯叫囂著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怒容,眼神落到洛兒露出的纖細腰肢上,頓時喜笑顏開,起身又去撲。
夜明抬手就是一巴掌,康潯被打得當時酒醒了一半,搖晃著腦袋,摸著火辣辣的臉,問:“誰,誰打我?”
屋內,沒人敢言語一句,都低著頭默不作聲。
洛兒身姿搖曳,接過一個銀盤送至康潯麵前,道:“這壺叫做醉春雪,釀酒的水是取自聖山山頂第一捧融化的積雪,五顆金珠,一杯。”她伸出手掌,五指展開,皓腕上的銀鐲反射屋內燭火的光影,投射到康潯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