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麵,二人出來之前,林霽又在廚房的灶台上留了幾錠銀子。
思寧有些驚訝,這人出門閑逛帶這麼多銀子,竟然不覺得沉,用銀票不是來的更方便一些嗎?
九公主想到這裏,還是覺得自己存些銀兩銀票更好,總不能每次出宮都帶些金銀首飾抵押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出宮。
“林大人下次進宮來一趟明月宮吧,我把銀子還給你。”
“公主不必了,能為臣做麵臣已經很感激了。”林霽邊走邊往林府大門看了一眼,見還沒有動靜,接著道,“況且,也沒花幾兩銀子。”
思寧也不知道他們在往哪兒走,就道:“那等會兒六皇兄來接我,我讓他還你。”
行吧,林霽不再推辭,怕她糾結到底,“好。”
“我們現在去哪兒?”
“原地等六皇子。”
“不逛了?”
“時辰不早了。”
剛放完煙火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路邊,被煙霧籠罩著。
片刻之後,林霽伸出胳膊用袖擺扇了扇九公主麵前的空氣。
“公主要是覺得難聞就用臣的袖子擋擋吧。”
思寧確實有些不好受,但還能忍,在宮裏嬌養大半年,隻聞得各種脂粉香氣,哪還受的住這些雜七雜八的味道。
忍了一會兒之後,思寧伸手掩住了口鼻。
偷偷看林大人,那張清冷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眼睛直直地看著林府的方向。
那兩隻石獅子胸前發著紅色的光亮,思寧直覺他並不想在外麵久待,就想讓他先回去,“林大人先回府吧,六皇兄應該很快就來了。”
林大人嚴肅道:“臣不能留公主一人。”
其實嚴不嚴肅思寧從他的臉上看不太出來,唯一可以區分的就是他的語氣。
二人又等了一會兒,徐楓才姍姍來遲,後麵跟著的,是黑衣策馬的張乘風。
六皇子對她這個妹妹沒什麼特別的憐惜之情,一把將她拎上馬,塞進狐裘,衝林霽道謝:“多謝林大人,今晚九妹出宮之事切勿透露出去。”
林霽拱手:“臣明白。”
思寧鑽出來,抬頭望著他六皇兄,“皇兄,借我點銀子。”
徐楓看她一眼,朝後伸手,乘風就解下腰間的錢袋扔給他,他轉手放到思寧手裏。
思寧再把錢袋扔給林霽,後者沒料到她會這樣“還錢”,急忙接住。
“謝殿下。”
給完錢,思寧才又縮進狐裘,“走吧,皇兄。”
六皇子被她這一進一出的弄得忽冷忽熱,隻覺得帶她出來簡直是個錯誤得不能再錯誤的決定,想著盡快回宮,就匆匆一點下巴,“走了。”
出於禮數,林大人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等看不見他們了,才轉頭朝一旁的巷子裏走去。
今天的正事還沒辦。
還沒走兩步,“嘚嘚”的馬蹄聲又回來了,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徐楓一手勒馬,一手朝他伸出,“錢袋。”
林大人頭一次遇見還了錢還要回去的,心想這皇子公主們都是在逗他玩嗎?
將還沒捂熱乎的錢袋還給徐楓,六皇子一手握住他的胳膊,一手把錢袋打開,將銀子和金子倒出來,再放到他手上,朝他一笑,將錢袋收好,“走了。”
林大人握著一手銀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一身紅衣的邪魅公子策馬遠去,依稀可以看見一隻腦袋從他腋下探出,遙遙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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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巷子和外頭熱鬧的大街相比,顯得格外安靜。
所以這扇門被推開的時候引來遠處的幾聲狗吠,穿過層層院牆,聽在耳朵裏有些失真,像是隔著幾重夢境。
林霽在這裏見到王平生並不覺得意外。
後者手裏拿著一卷畫,對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
林霽匆匆掃他一眼,移開目光去看光禿禿的院牆,那裏曾經掛滿了畫,“選今天,是為了躲徐軒?”
王平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沒有回答,而是解釋道:“這房子,賣出去了。”
林霽點頭,問他:“下次在哪交易?”
王平生笑意更甚,“我不如直接送到水沐宮。”
林霽轉頭看向他,得出結論,“所以,你是三皇子的人?”
王平生搖頭,“書不是我寫的,畫也不是我畫的。”
林霽垂眸哼了一聲,說出一個意料之中的名字,“楚煜。”
王公子不再言語,林霽轉身往外走,王平生叫住他,“林大人不買書了嗎?”
“王公子不如親自送到水沐宮。”
林大人的生辰過得並不開心,林太傅正好相反。
聖旨宣讀的時候林太傅的胡子都染上一層光,老來得子的他在消沉了半年之後終於對這個兒子有了盼頭。
第二天,林霽正式調任吏部,到頭來,病好了也沒能再回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