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旭嘉順七年,國都聚星城的夜晚一如既往的熱鬧平和,絲毫看不出不久前才發生過墜湖事件。
坐在小酒館內忙裏偷閑的漢子們喝著小酒,遙遙望著各種燈火光照下映得波光粼粼的湖麵,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了八卦,也不知是誰起了頭,話題一下子就轉到了湖上畫舫上頭。
“嘿,要我說啊,這些湖舫的背後肯定有人!昨晚上他們落水的時候,我就在湖邊上聽曲。你們是不知道啊,那人一落水,呼啦啦地一堆人撲下去救人了,一看就是身份不簡單的!就這樣這湖坊還能照常開門,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什麼!”
說話的是個留著山羊須的瘦弱漢子,言語間顯然是想要留點兒神秘感,卻忘了自己早在一開口的時候,便將這神秘結論給揭穿了。
“嗐,邶老頭,你這不是廢話嗎?咱們這可是聚星城!能在這兒立足的花船,怎麼可能背後沒人?”
臉上留著胡渣子的壯漢鄙視完,抬手端起了酒碗,道:“照我說啊,比起那些尋花問柳的公子哥落水,我更好奇你怎麼會去湖邊聽曲?這湖邊哪來的曲?別是被孤魂野鬼迷了眼吧?”
“去去去,什麼孤魂野鬼,你們就別裝了。”邶老頭揮揮手,小抿了一口酒,又吃了顆花生米,這才道:“最近湖舫的花娘經常唱小曲,還一唱就是一整晚。湖邊那位置聽曲子聽得最清楚,這不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嗎?”
“什麼?還有這種好事?!”同桌的人訝然出聲,邶老頭驚訝反問:“怎麼?你們難道都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走走走,一塊兒聽曲去!”胡渣子壯漢喜笑顏開,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著花生碟子,邊起身離開邊對著店家喊道:“老西!酒壺和碟子明天給你送回來啊!”
“對對對!明天給你送回來啊!”同桌眾人紛紛起身,邊對著店家喊著,邊急匆匆地出了店,不一會兒便走光了。
與這烏泱泱熱鬧的氛圍相比,大旭恒親王府的氛圍可就顯得有些隱蔽的低迷了。
作為大旭唯二深受當今陛下寵幸的王爺,恒親王所住的府邸自然是極大的。甚至因為出身皇家,府中的仆人侍衛也有經過特殊訓練,不論何時,都給外人一種沉穩冷靜的感覺。
可今夜,府中往來的侍衛仆人乍看上去冷靜依舊,細瞧時卻會發現,他們每個人多多少少都帶了幾分憂慮。
其中,就屬寧樂郡主江瑤白院中奴仆最為明顯。
“如何了?”剛回去躺了一會兒的恒王妃趙曦薈踏入了院內房門。還未瞧見那床上躺著的人兒,便先憂心忡忡地問著。
“回王妃的話,郡主她還未醒來。”看上去很是憔悴的貼身婢女桃鄉低聲應答,眼中除了憂慮外,更多的是自責。
若非她沒能攔住人,她的郡主又怎麼會在那種地方被人撞入水中,以至於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趙曦薈瞧出了桃鄉的自責,卻沒有多說什麼。
這事兒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桃鄉這等貼身仆人定然已經被責罰了。可現在發生這事的人是她的閨女江瑤白,那趙曦薈也做不出拿人撒氣的事。
畢竟,自己的閨女有多倔,趙曦薈是清楚的。桃鄉攔住江瑤白?桃鄉不被江瑤白忽悠著留在府裏打掩護就不錯了。
“罷了。桃鄉,你先去廚房把藥和粥都熱一熱,這兒我看著就行。”趙曦薈輕聲將桃鄉打發走,又快步走到了床前,看著蓋著被子昏睡不醒的人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王妃,你且寬心。太醫可都說了,郡主沒什麼大礙,今夜定然能醒過來的。”跟著趙曦薈過來的貼身婢女稱心輕聲說著,伸手扶著她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
趙曦薈順勢坐了下來,可神情卻依然透著憂愁:“怎麼可能寬心?瑤白這孩子自小膽大心細主意正。作為一個郡主,這般性情總比嬌柔沒有主見要強,我和王爺這才放任自流的。可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膽子大到穿了男裝逛花船!這真是……”
趙曦薈越說越氣,可看著被子裏那蒼白的小臉,她那剛升起來的火氣又“噗”地一下全熄了。
“罷了罷了,隻要瑤白能好好的,我也不跟她算這筆賬了。”趙曦薈紅著眼說著,伸手幫著自家閨女將額頭的碎發往兩邊分了分,視線在她的臉上描繪著。
這大旭出名的美人不少。恰好,趙曦薈和恒親王江清鶴占了倆。
後來,他們的兒子江雲妙和閨女江瑤白出生後,那恒親王府便一口氣占了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