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陸光雙手插兜,向餘山揚了揚頭,“房間我們都看到了,謝了,這幾天的房租和餐費我一次性付給你,一萬塊,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當真是有錢人。餘山低下頭,重新搬米,“你錢多的話,隨你。”
徐陸光暫時有些摸不清,餘山是愛錢呢,還是不愛錢呢。
餘山晚飯一向吃得很早,5點不到,飯菜就上了桌。有高誠和何淼在,桌上就少不了熱鬧。這兩人嘰嘰喳喳,沒個停歇。明明才坐在一起吃第二頓,餘山都有些適應了。
剛洗好碗,餘山就把掛在廚房門後的棉質圍裙拿到屋後池塘裏洗了。飯前,高誠興衝衝非要幫他端菜,碗盆太燙,他在半路哇哇叫,餘山趕緊過去接住碗,被他潑了半碗西紅柿蛋湯。
徐陸光幾個人也跟著來到屋後。
看到餘山在石頭上洗圍裙,趙嘉園第一次主動搭話,“這種洗衣石我在一部紀錄片裏看過。”
餘山:“現在很少有人用它了,家裏都有洗衣機。”
“高誠,你真菜,比不過我哥就算了,居然比我還差,你是不是男人啊。”
“切。才一局,再比。”
何淼、高誠和徐陸光三個在岸邊撿小石子打水花,池水裏的鴨子被他們驚得撲棱著翅膀嘎嘎飛遠了。
太陽已經落了一半,西方大片橘紅色雲彩連著遠處高聳蜿蜒的山脈,涼意微微的風從蔥鬱的山中吹來,夾著刺槐樹特有的香味。
水邊的黃昏很美。餘山站在水邊欣賞了一會,留下他們,回家把圍裙晾了。
剛晾好,小娘宋桂蘭熟悉的大嗓音在門外響起,“小山,在家呢。”
餘山走近:“在,小娘,坐。”
餘山拉過一張凳子放在宋桂蘭邊上。
宋桂蘭擺手,“不坐了,我等下就要回去吃晚飯了。上午和你說的那事,你還記得吧,我回話給那邊牽頭的媒人了,他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他親戚高興得很,但是女孩家明天有事,說是後天讓你們見個麵,地點就在你家,你覺得怎麼樣?”
宋桂蘭緊緊盯著餘山的臉,就怕他露出一絲反悔的神色。
餘山見小娘這麼緊張,內心中有一股淡淡的暖流趟過。這麼多年,村裏的叔叔嬸嬸大多都對他很好,但是小娘宋桂蘭對他最好。他心裏有數。
他給宋桂蘭吃了一顆定心丸,“行,您安排就行了。”
宋桂蘭鬆了一口氣,她笑著說,“時間就定在7點半,相親宜早不宜遲,越早越吉利。”
得到肯定的答複,宋桂蘭心滿意足。臨離開前,她瞅了一眼餘山家後門,頗為感慨,“小山,你別說,你爸壞歸壞,腦子是真靈活,你家這個房子選得位置是真好。”
這點,哪怕餘山再討厭餘六強,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好眼光。
餘山從小生活的紅莊村有50多戶人家,與之毗鄰接壤的四個莊子,分別為東莊、西莊、南莊、北莊,加起來有近300多人口。
這五個位置相近的村莊裏雖然有大大小小的小賣鋪四五家,尚且不論開店長久,隻地理位置這一項就讓餘山家在眾多店鋪中獨占鼇頭。
第一,他家的店就在公路路邊,來往車輛從他門前駛過,不管是村裏人還是路過的過客,交通很方便;第二,三年前,由政府出資建造的大型墓地就建在離他家不足300米的山腳下,祭拜亡人時來餘山店裏購買香紙爆竹的鄉民也不少,餘山小小地享受了一把“地利”的紅利。
自家日常生活上的便利不必多說,在洗衣機還是少有的稀罕電器年代,他家屋後的池塘就為他媽省了很多麻煩。
莊子裏雖然有兩個水塘,但是莊子裏的水塘水質混濁,嬸娘們大多還是選擇步行三四分鍾來他家屋後洗衣服。
表麵平坦光滑的洗衣石隻有5個,早晨人多的時候,還得排隊。他媽沒有這個煩惱,瞄準沒人的時候隨時可以洗,除了洗衣服還能洗菜淘米。
餘山永遠記得,媽最喜歡讓他和姐姐守著店鋪,她自己搬個小凳子和洗衣服的娘們嘮嗑,老中青三代女人東家長西家短地互換情報,哈哈大笑的聲響經常驚得水鴨嘎嘎亂撲。等水邊人流散去,媽意猶未盡地回來,然後指派他和姐姐去搬那十張小矮凳。
時光飛逝,經濟發展,莊子裏各家各戶都買上了洗衣機,年輕人對個人衛生有了更高的追求,餘山家屋後的一方池塘邊安靜得像是他一個人專屬的了。
哦,不對,現在不是了,那四個城裏來的少爺小姐正霸占著他的水塘消磨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