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貪魑子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了,這種不一樣不是表現在外表,而是內在。
從她能講話開始,所說的第一個字不是“媽媽”,不是“爸爸”,而是“餓”。
“餓”對北貪魑子來說是一個永恒的概念,無論吃多少都不能滿足,無論吃什麼都不能滿足。
但是——“要忍耐哦,小魑子,這是不正常的,不能讓別人發現。”
母親輕柔地一手抱著北貪魑子,臉上透露著絲絲瘋狂,她另一隻手拿著針管從北貪魑子身上抽出一管血。
她將酒精棉貼在北貪魑子被針孔紮破還在滲血的傷口處。
“對不起,一直以來麻煩小魑子了。”
“這點血夠了嗎?”北貪魑子睜著黝黑的雙眼看向母親,平靜又有些疑惑地發問。
“足夠了。”母親把血喝了下去,然後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已經吃飽了。”
這是北貪家族的遺傳病——一種帶來無盡的饑餓感,隻有食用特定之物才能帶來飽腹感,又無法根治的奇怪病症。
每個人的特定之物不同,有幸運的的先祖是雞,鴨之類的常見物種,也有不幸的——
比如,北貪魑子的母親,她的特定之物是人。
但是不幸中的萬幸,母親的症狀是輕度的,少量的人血便可以使其不至於陷入癲狂。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緩過來的母親看著摸摸小魑子的頭,“小魑子也不要因為我這個樣子而對自己的未來太過絕望。”母親看著北貪魑子安安靜靜的樣子笑著說。
北貪魑子眨眨眼,歪著頭看著母親,“我的未來?為什麼呀?”
“小魑子從未吃過特定之物,但到現在也沒有絲毫出現不正常的表現,那說明病症很輕,而且——”
她把針筒上留下的血跡抹上北貪魑子的嘴唇,北貪魑子舔了一下。
“也因為小魑子的特定之物不是人血呀。”母親的目光裏混雜著絕望和欣慰。
“哦。”北貪魑子點點頭,但是她沒有告訴母親——
她餓到想吞下這個世界,但是她忍住了。
什麼都可以吃,什麼都想吃,但是——不能吃。
北貪魑子,那是一個在充斥著餓這一唯一概念的軀殼上以絕對的理智為鎖鏈,維持著人類基本標準的存在。
因饑餓而下意識分泌的唾液被理性所遏製,向貪食深淵的無望墜落被意識死命勒住,北貪魑子與饕餮的唯一區別隻剩下永恒的意誌。
令人安心的,一隻鋼鐵意誌的怪物。
我不會崩潰的,但是你呢,母親?
北貪魑子眨眨眼看向母親,踮起腳尖,摸了摸母親的腦袋,“加油哦~”
然後八歲那年,北貪魑子失去了父親,他被忍受不了饑餓的癲狂母親所撕咬致死;接著失去了母親,她被清醒過來的丈夫慘狀所嚇到再度崩潰,自殺而亡。
因為這起離奇的案件去調查相關資料的警方發現北貪家族之前有不少人顯示出對某一種食物過度癡迷,同時似乎十分容易饑餓的特質。
於是北貪魑子被帶到國家監管所進行觀察。
研究人員研究北貪魑子和她母親的dna後表示,並未能在她們身上找到導致變異的遺傳學性征。
在研究北貪魑子的行為後發現一無所獲,普通人的食量,普通人的飲食習慣,一飯一湯,葷素搭配,安安靜靜在白色實驗室中吃飯的乖巧可愛小姑娘時不時對著工作人員露出善意的微笑,令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