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後半夜,那部韓劇總算看到結局,年依的眼淚已經流幹,擦鼻涕的紙巾堆成小山,呂翎翰無法理解女孩子們的多愁善感,她哭到累,累得睡著,歪著躺在沙發扶手上,他便將她的腿挪到自己身後,讓她能伸直了睡,又摸了摸快要掉皮的扶手,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她墊在腦袋底下,那扶手不會太幹淨,沒準上一個在這包夜的人,還曾把腳搭在上麵,她的頭發黑亮黑亮的,幹淨清爽,可不能弄髒了。
在家裏被寵溺的女孩子,旁人也會不由自主的對她好,生怕怠慢,呂翎翰對年依就有這樣的情感。身子後邊有兩條腿,不能壓著不能碰著,呂翎翰的屁、股隻搭了個沙發邊邊,作孽啊,他心想。
保持那樣的姿勢坐了一夜,腰快斷了,年依睡得沒心沒肺,十分香甜,除了醒來時頂著兩個雙眼皮加寬的腫眼泡。呂翎翰為人師,不免說教一番,女孩子在外麵要多加防備之類的話,在陌生的環境還能睡到打呼嚕,實在危險。
年依不以為意,“你是我哥啊,我哥在我怕什麼。”她這樣說,呂翎翰啞口無言。
從網吧出去時,呂翎翰兩手揉著後腰,感受著網吧老板不同尋常的凝視。驟然闖入匆忙喧鬧的清晨中,年依有一種忘了時間的錯覺。
呂翎翰沒再騎車帶著她,步行領她在附近找了家幹淨的早餐鋪子,年依睡得好,胃口就好,吃完了一屜小籠包,又要了碗蝦仁小餛飩,趁著冒熱氣就連湯都喝完了,身上熱乎了,才找到點真實感。
“你回家會不會挨罵?”她問呂翎翰。
呂翎翰通宵對著電腦,有些反胃,一碗雞蛋羹攪成了粥,也沒見吃幾口,“不會,操心你自己吧。”他說。
年依:“呂伯伯不管你?”
“他出差了。”呂翎翰把碗一推,不吃了,天冷蛋羹很快涼了,很腥,“你咋辦,想好了嗎?”他問。
“嗬嗬,我一個要被他們送走的人,怕什麼。”
年依在桌上留下早餐錢,呂翎翰也沒跟她爭。
“女中豪傑。”他豎了豎大拇指。
年依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不怕挨罵還是她請他吃早餐,爽快的小手一揮,“過獎。”
網吧老板去打掃下機的包間衛生,掃到隻有一張沙發那間,看到電腦桌上一堆的白色衛生紙團,又聯想起早晨下機時那個揉腰的年輕人,不禁搖頭感歎,現在這學生真不讓人省心啊,家長知道了得背過氣去吧……
年依回到家裏,迎接她的隻有撲麵而來的暖氣和淡淡的家具味道,沒人發現她夜不歸宿,因為年時川昨夜也是外宿。她突然意識到,他最近飯局多,加班多,煙很頻,酒也頻,也許真的像池敏青說得那樣,他的工作越來越忙,會沒有時間管她了。
年依此刻沒有沒被發現的喜悅,隻有深深的失落與無力感。
初三的假期很長,時間卻一刻不等的來到了開學。年時川到底沒有聽信池敏青的教唆,將她送到國際學校去,而是按照正常分配,讓她直升了實驗中學高中部。
高中部是全寄宿學校,和初中部不在一個地方,分別位於城市的兩端。高中部依山而建,和市區隔著一片海灣,跨海大橋仍在修建,交通不太便利,抵達學校需乘坐約一小時的有軌電車,她甚至一度認為,這學校就是為了防止學生逃學而建。年時川不巧在開學前兩天便一直在南邊的城市出差,年依不願讓司機送,便一個人拎了隻不大的行李箱,度假似的去報了道,每每聯想司機戴著白手套給她開車門拎行李,都覺得很像腦殘偶像劇的開頭,。
年依領了被褥臉盆拖鞋水壺這些七零八碎,一股腦的安頓好,就去高三樓層找呂翎翰借飯卡蹭午飯,新生報到,充卡的地方排隊快排到校門口。和校園其他地方歡迎新生的熱鬧氣氛不同,高三年級靜得出奇,每個班講台旁都寫著倒計時和激勵口號,呂翎翰所在的尖子班更甚,下課時間全員都在座位上埋頭做題,無一缺席,難怪呂翎翰常常抱怨高中的日子悶得頭上長犄角。
呂翎翰大小在學校也算個風雲人物,長得好,個子高,打籃球會很多花樣,學習又是最拔尖的那一類,連食堂打飯的阿姨看他都像看待親兒子,給紅燒肉的時候勺子穩穩的從來不抖。他領著年依在食堂,書店,超市,洗衣房等地方先混了個臉熟,連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他都沒忘了打點,去超市挑了最貴的水果拎去給阿姨們分。
除了他自己本來就習慣了對她的事上心,他爹也早在年依開學之前就跟他打了招呼,讓他在學校凡事照應著些,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
這哪是一個爸爸跟即將麵臨高考的兒子該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