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啊,我……好像戀愛了。
維特雙手微微顫抖地捧著還散發這騰騰熱氣的咖啡,眼神朦朧地看著窗外那個讓他一見鍾情的人,一秒鍾都舍不得從對方在白楊樹上搖搖晃晃的身影上離開。
宛如被頑皮的厄洛斯的魔力金箭忽然射中了心口,那是創造了世上萬物、甚至連神明都不可逃脫的魔力,比權利金錢智慧都更讓人無法抗拒。她的美好是純粹的,沒有虛榮和貪欲那些所謂的負麵欲望,僅僅是看到自己喜歡的那個對象,就會忍不住內心滿溢的幸福感而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
不過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維特強行壓下自己不願意再聽從大腦指揮的嘴角:再不去將對方從繩套裏解救出來,那位一見鍾情先生恐怕就要真的吊死在樹上了。
“太——宰——————”
就在他放下杯子,打算為此做點什麼的時候,一顆行速飛快的籃球帶著殘影從天而降,伴隨著怒吼聲精準而凶猛地直直砸在一見鍾情——那位名叫“太宰”的先生被枝葉半遮半掩的頭部。
“咕噗!”
伴隨著分貝誇張的悲鳴聲,一團被淺色大衣包裹著的不明物從懸掛在白楊樹枝上的繩索中掉下來,一頭紮進樹底下鬱蔥的灌木叢裏。
“你到底還要裝死到什麼時候!”伴隨著憤怒的大吼聲,橋的另一邊走過來一名戴著眼鏡、形象十分正直嚴肅的青年——不過他被氣得滿腦門青筋、緊緊攥著拳頭大吼大叫的模樣,已經完全破壞了身上自帶的那份學者般嚴謹的氣質。
“快點結束這次的委托,我可不想再被客人投訴了!”
“真是的,不要大吵大鬧嘛國木田君,萬一嚇跑了我們要找的食人虎可怎麼辦。”從灌木叢裏抬起上半身的人隨意地伸手撓了撓自己那一頭略感淩亂的黑發,似睜未睜的雙眼有股迷失的魅力。
不過他的同伴明顯感受不到這樣的魅力,在額頭上多蹦出幾個十字之後一把抓起那件沙色大衣的後領,大吼道:“那是隻老虎!一隻膽敢闖入居民區的老虎又不是什麼小貓小狗,怎麼會被我嚇走!”
不,這樣怒氣值封頂的大吼大叫配上那張一看就不好惹的臉的確有點嚇人,說不定真的能把老虎嚇走呢。維特想道。幾乎在同一時間,外麵傳來了那位太宰先生的聲音,
“誒——可是國木田君發出的聲音太大了,而且表情又很可怕,說不定真的會把老虎嚇走哦。”
“太宰!你這家夥在胡言亂語什麼?!那可是老虎。”
“……啊呀。”維特睜大了眼睛。
畢竟是令他一見鍾情的對象,即使是這樣微小、對方又毫不知情的巧合,也足夠令這個初萌愛戀之心少年感到高興。
然而下一秒,這份喜悅就蕩然無存了。
“維特殿下,您現在很高興嗎?”
下頜被用力粗暴地捏住,臉也被強行轉過去,出現在維特眼前的是一隻小巧的便攜式醫用手電筒,和一張耳畔垂著兩縷橘色卷發、帶著關切假笑的女人的臉。
“啪”,手電筒被女人打開了,強烈的光直直地射進維特的眼底,試圖窺探出一些什麼。
那是一種刺激、剝離的舉動,那雙蜜金色的眼睛在燈光直射下立刻浮現了一層怒色。維特想要掙紮,但他剛動了一下手指,馬上就有兩個強壯的男人不動神色地靠近過來壓製住了他的手臂。
同時,左邊的男人拿出一管顏色宛如墨汁卻仿佛擁有生命般緩慢而黏稠地流動著、讓人看見那種形態就會聯想到蠕蟲或水蛭之類惡心生物的液體。伴隨著手法粗暴的針刺,那管液體隱藏在咖啡桌下,隱蔽而不動聲色地被注入了維特的體內。
“讓您開心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女人關掉了手電筒,原本營業笑容的臉上在看到維特因為針劑的效果而瞬間咬著牙忍痛到臉色煞白時,立刻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急迫表情,驚恐地尖叫道:“天啊,您這是怎麼了?快點把少爺送回家裏去!聯係醫院為他準備身體檢查!”
膚色蒼白的手指在咖啡桌上無力地動彈了兩下,緊接著維特放棄似地垂下了頭。
“這是最後一次了。”他含糊地嘟囔著。
漆黑的藥液宛如細絲蠕蟲般爬上那雙蜜金色的雙眼,而比這副景象更可怕的,則是少年眼裏濃重而怨毒的恨意。
因為那聲來自女人的叫喊,讓咖啡廳裏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鄰座有人充滿懷疑地看過來。
畢竟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地挾持著一個身體看起來就很虛弱的少年這種事光是聽起來就很可疑,更不用說是在場的人們親眼看到了。
但是,他們在看到女人宛如專業醫師的白色大褂和急救手提箱,類似保鏢的男人們身上價值不菲的衣物和配件,門外停著的黑色豪華轎車以及神智清醒卻毫無反抗、甚至沒有發出半點呼救聲的“被綁架者”時,又紛紛事不關己地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了。
畢竟這套熟練的配置,一看就會讓人聯想到偶像劇裏那種身體不好卻向往自由偏愛翹家,以致全家都替他著急上火的嬌生慣養大少爺,再加上那兩個凶悍保鏢身上一模一樣的黑色製服還有點像是□□之類不好惹的幫派作風,很容易讓人打消多管閑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