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婦人喊出大姐姐的同時,柳沅也被那婦人的樣貌驚得站在原地,眼裏不自覺發酸。原來那人的眉眼間像極了母親,她笑著要自己吃點心的樣子,和母親生前一模一樣。還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娘家小妹,今日看來,她應是尋到了那位姨母。
桑氏喊出聲後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門口的少女左不過二八年紀,她的大姐姐若到今日,少說也要三十好幾。可那少女怎麼和自己的大姐姐那樣像,仿佛她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大姐姐就是隻有十六歲,就是這樣的樣貌。
一晃神,她竟以為見到了多年前的大姐姐
沒等桑氏向少女致歉說自己冒犯了,少女便快步走來,扶著自己就要往下拜,泣不成聲,“姨母,我可算見到您了”,話沒說罷就哭了起來。
桑氏忙忙將少女扶起來,上下打量半天,驚道,“你可是我姐姐,桑玥的女兒”
柳沅點點頭,勉強站起來,“我母親姓桑,閨名一個玥字”。桑氏聞言也是瞬間紅了眼眶,“好孩子,你母親是我的親姐姐,這麼多年,我居然還能見到你”。
她攙著柳沅到內間坐下,又急忙給柳沅倒了一壺熱茶來,看到柳沅衣裳單薄,還將炭盆挪近了些。“我和你母親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了,她還好吧”。
柳沅聽她提到母親,頓時聲淚漣漣,“母親已經去世整整十年了”
桑氏得知這個消息,愣怔地坐在一旁,沉默了。良久,她才長歎一口氣,“姐姐和我們斷了聯係的時候,我們就該猜到是出事了,可是當時正逢桑家落難,舉家外逃,便沒有去柳家看看”。
她重重錘了兩下自己,“怪我,怪我,當時應該去柳家看看的,沒準能把姐姐順便接回來”
柳沅拭了拭淚,“不怪姨母,母親當時已經是病入膏肓,無回天之術了”
桑氏拉著她的手,見她身形清瘦,心疼不已,“好孩子,你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以後就跟著姨母吧,我一個寡婦,身邊正好缺個伴兒”。柳沅搖了搖頭,將自己過幾日就要成婚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平寧王惡名在外,柳家怎麼能為了自己的前程將你嫁給他!”
柳沅拉了拉桑氏的袖子,勉強笑著說,“姨母不要擔心,沈璋與我相處了幾日,我瞧他倒並不是外頭說的那樣陰森嚇人,平寧王府,看起來要比柳家好生存多了”。
桑氏聞言又抱著柳沅哭,一邊哭一邊罵柳恒安苛待姐姐和外甥女。哭完了,又拉著柳沅的手細細問起有關沈璋的事。柳沅自是一股腦說了,隻是說到林清鳶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說了。
桑氏沉吟片刻,說道,“沅兒你做的不錯,他兩個既然有舊情,那你就不要摻與進去,小心栽了自己的心,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她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姐姐,歎了口氣,“若是哪天你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告訴姨母,姨母拚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從王府救出來,咱們娘倆過日子。我斷然不會讓姐姐的事重新發生一遍”。
說了半晌話,柳沅便要走了,她承諾要時不時來看看姨母。桑氏依依不舍,對著她叮囑許多,又給她塞了好幾個點心盒子,裏麵擺滿了各色精致點心。
柳沅原本推脫著不要,可是桑氏硬要塞給她,不收就翻臉,柳沅這才收下。
不過看到這點心,她又想到該如何答謝沈璋了。她精心挑選了幾樣清甜不膩的,又拿了一壺桑氏自己釀的青梅酒,死纏爛打將錢塞給桑氏後,拎著點心準備先去一趟王府。
王府裏,沈璋剛剛聽完程成向自己說完柳沅的行蹤,就聽得外麵小廝來報,說是別院裏的柳姑娘來了。
沈璋心中微微一動,就看見少女一身胭脂色長裙,配著銀色短鬥篷,鬥篷上滾了一圈白毛,仿佛一朵紅梅,熱熱烈烈開到了他原本有些冷清的屋中。
他呼吸一滯,一時間竟挪不開眼。
柳沅今天一天見了傅姨娘二哥哥和妹妹,還找到了思念已久的姨母,心情十分愉悅,眉角都帶著笑。進來看見沈璋,也是笑盈盈的,“王爺怎麼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沈璋連忙別開臉,順便揮手叫程成和玄圖都出去,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柳沅咬了咬唇,將從姨母那裏帶來的點心和酒小心翼翼送到了沈璋桌案上,不知道是不是屋裏地龍旺盛的緣故,她耳朵紅得要滴血。
“給王爺的,全當謝禮”
沈璋知道她在說那對玉鳧雁的事,他打開了食盒,裏頭是幾樣精致的小點心,看起來倒是像小孩子家最喜歡的。沈璋嚐了一口旁邊的青梅酒,這酒倒是醇香甘澈,冬日裏猛地喝一口,全身都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