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武瑞捧了一個鑲金木盒踏入屋內,習憐忙掙紮要起來,武瑞伸手將她一拉,總算站起了身。
“瞧瞧,這樣子給外頭的女孩子看見了像什麼樣,快去換身衣服,再把頭發梳上。”
習憐也不爭辯,雙手捂臉而去。
望舒沒料到這紅豆會大喇喇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堪,全身的氣血都往頭上湧去,燙的臉紅彤彤的。
紅豆側臥在貴妃榻上,嘴角微翹,直盯著望舒的臉瞧。
武瑞不知這頭發生了什麼,可她極敏感的捕捉到望舒的羞赧,故也不立時詢問發生了什麼,岔開話題道:“那幫克駱人送的東西不少,可是大多都不過爾爾,聽說他們特產的香料極佳,我就挑了一個,也不知如何。”
聽到克駱二字,望舒咦了一聲,取出一塊香料細細嗅聞:“這是克駱的凝神香,聽聞香氣淡雅,能助人好眠,倒是很適合紅豆。”
武瑞笑道:“那香房的的掌事也是這麼說的。”
紅豆隻聞了一下,便躲得老遠,嬌聲道:“太香了,我不要。”
望舒瞧著那凝神香,眉心一動,輕聲問道:“可否將這凝神香給我一些。”
武瑞點頭道:“你喜歡就拿去吧。”說罷,又轉頭對望舒道:“李家妹子你也忒有主意了,好端端的去觸那克駱王子的黴頭做什麼。”
武瑞與那武嬤嬤生的一般模樣,料想若非是母女,必也是血脈之親了。如今她這樣謹慎的人來問望舒這事,必定是有安陽郡主定下的意思。
望舒歉然道:“眼見那王子無禮,我也是一時氣血上頭沒忍住,在郡主眼前失禮了。”
武瑞恬然一笑:“若是叫郡主喜歡,那便不叫失禮。”
一聽此話便知安陽郡主很受用了,望舒心領神會,與武瑞相視一笑。
紅豆不知二人所說之事,急的坐起,一會求著武瑞,一會又靠在望舒肩上,隻求二人好好同她說說那克駱王子是什麼事。
武瑞卻閉口不答,隻攏了攏鬢邊垂下發絲,側身笑道:“郡主想在今夜為你接風洗塵。”
望舒自是一喜,點頭應下。
紅豆聽聞安陽郡主晚上設宴,又鬧著要一同去,二人勸了半天也見好,武瑞隻得向安陽郡主請示將晚膳安排在了浣桂院。
等到了臨近晚膳,紅豆一會忙著指揮著習憐將碗碟擺放後,一會又要去小廚房看看菜做的如何,整個屋子倒顯得她是最忙的了。
望舒忙將紅豆拉到一邊坐下,笑道:“我不識得安陽郡主,你得給我介紹介紹,免得在郡主麵前丟醜。”
紅豆本還急的像猴似的要往小廚房鑽,可一聽見望舒的話,立時坐定,絮絮的介紹著安陽郡主。
“肅寧可最聰明了,我能騙過姑姑,卻騙不過她。”
“肅寧不喜歡喝茶,可卻偏要喝,大約是覺得這樣更像大人罷。”
“肅寧也不喜歡吃魚,說不喜歡那股腥味,其實是她被魚刺卡過喉嚨,嚇得不敢再吃了。”
若不是安陽郡主來得快,望舒都快知道郡主屋前養的百靈鳥每日吃些什麼飼料了。
紅豆小聲道:“這就是肅寧。”
溫肅寧便是安陽郡主,莊琦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望舒抬眼望去,見是一個身量纖細的少女與武嬤嬤依依走進屋內,她穿著一件杏黃小襖,下身搭著一件淺藍色的衣裙,這原是很顯俏皮的裝束。隻是她眼下留著一片青色,反倒襯的疲態盡顯。
溫肅寧走到望舒,鎮聲道:“李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望舒被領著走到浣桂院內主屋的西暖閣中,二人甫一坐定,便聽溫肅寧正色道:“李小姐是六殿下推薦的,我本不該多問什麼,隻是我著人稍微查了一下你的身世。今日你與你的父親簽了一份斷絕父女關係的文書,是嗎?”
望舒不覺後背一緊,這十三四歲的女孩釋放的壓力竟不遜於一個成人,並不是刻意模仿大人說話,倒像是天生帶出的威嚴。
溫肅寧頓了頓道:“我能聽聽為什麼嗎?”
望舒隻道是她深夜未歸而至家族蒙羞,溫肅寧卻是不信:“隻為了這個將你逐出家門,也太過荒唐。”
望舒則道:“前朝惠帝時有一位史大人為保家族名聲,將不幸被匪徒所擄的女兒勒死。這般荒唐的事都曾有過,之後再怎麼荒唐都不算荒唐了。”
溫肅寧的眼睛半睜,長長的睫毛在她的下眼瞼上遮出一圈鴉青色的陰影,輕嗬出聲:“錯了,他不是為保家族聲譽,而是為了投太皇太後所好。那位史大人驕奢淫逸,欺男霸女時可不曾想過一分家族聲譽。”
望舒不解,溫肅寧卻不再多加解釋,隻朗聲道:“你是殿下叫來的,便是我府上的貴賓,自不會趕你走。我隻是想提醒你,你過去如何都已是過去,眼前為了自己作打算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