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點暗了。
無邊無垠的茂密森林裏,土地潮濕粘軟,處處都是藤蔓與幽綠色的苔蘚。
氣壓很低。空中回蕩著動物們沉沉的嗚鳴。
那是他們的哭聲。
遷徙動物們長長行列的隊首,很多動物環繞著地上一具死體哀慟地哭著。
地麵上躺著的是一個戴著骨製王冠的野牛。
他黝黑色的皮膚比往日更加黯淡,口舌部分生滿瘡口,血肉模糊。
在已經確認了死亡之後,他的身體周圍升起淡淡的一片綠光,而後整個形體在緩緩縮小,演化成了一個男人。
他的麵容憔悴而威嚴,給人一種蒼涼感的感受。
既然已經死去,就無需繼續保持獸態了。
死去的野牛人是部落的酋長赫爾,兩天前的一次狩獵活動後,身體的狀況忽然劇烈地惡化。
擔任部落醫生的羚羊屈膝在赫爾的身體前蹲下,沉思一會兒,用舌輕輕攏上男人的眼。低聲宣布:
“赫爾大人已經死了。”
“不——這不是真的!”
動物的哀鳴此起彼伏,悲痛立即從隊伍的開頭蔓延到末尾。
啪,此時,一聲清脆的鞭響,打破了這片嗚嗚的慟哭。
在隊伍末尾,爆發著一陣激烈的咒罵。
“都是因為你的錯!”
“因為你沒有看好赫爾大人,他才會受這樣嚴重的傷!”
“我看就是因為你想要霸占大人的位子,才故意陷害大人受傷的!”
“你肯定是下了毒藥!”
“叛徒!你這卑鄙小人!”
啪,又是一聲響。
猩猩手上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被草藤繩子綁著的白狐身上。在那本身已經布滿血汙和傷痕的白毛之上,又留下一道血痕。
而白狐隻是靜靜的受著這一切,一言不發,眼神淡漠異常。
慢慢的,鮮血從它的毛發裏滲出來,染紅成一片。
這時一個小小的綠色影子從隊伍中間朝隊尾猛衝過來。
一隻小蜂鳥,隻有普通人類的手掌大小。
他翅膀快速地煽動著,渾身翠綠色的羽毛都炸了起來。
“酋長是因為傷口感染才會身亡的,根本不是什麼毒藥……”
惠舒飛來,試圖啄住猩猩手裏的鞭子。可是他沒能成功——
猩猩手裏那條鞭子竟朝他抽過來!
幸好小蜂鳥飛行速度很快,他敏捷地在空中一翻滾,才避開了這一下。
他這樣的小型動物要是挨上這樣一鞭,不說死也得搭上半條命。
猩猩暴躁地怒吼:“胡說,偉大的酋長大人怎麼因為感染這種事死掉?”
“就是。哪來的小東西敢這樣侮辱酋長大人?”旁人也附和。
侮辱??
惠舒的毛毛炸得更厲害了。
這些愚蠢的獸人根本什麼都不懂。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裏,感染是比起一切更像死神的存在。
“可是真的不是他……”惠舒扯著嗓子還試圖說什麼,卻覺得身後有誰扯了扯自己的羽毛。
惠舒回頭看到的是一隻黑色的烏鴉——在鳥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別和那些大型動物爭論這個!他們不會聽你說的!”黑鴉低聲道,“他們要是想趕走白狐誰也阻止不了,別把自己也卷進去。”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