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2 / 3)

李熙睜開眼睛看著他,目光似憐憫似厭惡,淡淡道:“朕隻是想看看,你到底會做到什麼程度。若不看看清楚,朕怎麼知道自己生了個畜生?”

“我是畜生?”李時怒道:“我是畜生,那父皇您是什麼?我不過是要拿回我的東西,又什麼錯?!”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李資冷冷道:“你的東西?朕怎麼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你的?”

李時怒笑道:“父皇你果然已經忘了,你納我母親為妃時,曾許諾過外祖父他們什麼?到底是我謀朝篡位,還是父皇你過河拆橋、背信棄義?”

李熙氣的拍案而起,怒喝道:“朕乃一國之君,朕自登基之日起,就立長子晸兒為太子!朕手把手教他治國之道時,朕以半壁江山鍛煉他治國之能時,張氏還不知在哪裏呢?有晸兒在,朕會許諾給張氏什麼?難道許諾廢了晸兒,改立你這個畜生不成?”

李時似乎聽到心中有什麼東西崩塌的聲音,一直以來,都是這個信念支撐著他——那個位置,原本該是他的,是他父親許諾過得,是他父親對不起他……可是那些人都來搶,先是李晸,然後是李昊,還有李旭李資甚至是李磐……明明是他的東西,憑什麼他們一個個搶的比他還理直氣壯!

原來,不是的嗎?

原來,父皇從來沒有答應過什麼……

原來,沒有什麼理所應當是他的……

原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個謊言……不、不對,他們不會騙他的,他們對他那麼好,對他愛如珍寶,對他有求必應,對他比他父皇好一千倍一萬倍,他們怎麼可能騙他……

林楠有些詫異的望向李熙的右手,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李熙右手上纏著厚厚的白布,且已被裏麵滲出的鮮血染紅大半——為什麼這裏幾乎所有人都好好的,偏偏理應被保護的最好的李熙,卻受了不輕的傷?

李熙卻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靜靜看著幾乎崩潰的李時,忽然不再想說話,無力的揮了下手,侍衛上前,摘了李時手中的兵刃,將他帶了出去。

林楠看著李熙,心中惻然,忽然右手被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林楠低頭,便看見李磐正站在他身前,笑的暖意融融:“先生,您沒事可太好了,剛才擔心死磐兒了……”

林楠摸摸他的頭,沒有說話。

李資伸手拍拍李磐的肩膀,微微側頭示意,李磐遲疑了一下,慢慢走到李熙跟前,握住他的手:“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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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掀著車簾,看著燈火通明的街道,偶爾有嬉鬧聲入耳,也有調皮的孩子點燃了爆竹扔過來,然後大笑著轉身逃跑,還有林全中氣十足的喝罵聲……宮裏宮外,渾如兩個世界。

林楠再一次看向林如海,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他爹的情緒很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地方不對勁,目光忽然掃到林如海的衣袖上濺著幾滴鮮血,不由微微一愣:“爹,您受傷了?”

林如海搖頭,道:“是……別人的血。”

林楠覺得林如海口中的“別人”二字中,似乎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試探道:“這個……不會是陛下的血吧?”

林如海沉著臉不答,林楠知道自己猜對了,見林如海神色不善,也不敢多問,老老實實閉了嘴看夜景。

回到府裏,黛玉還沒歇息,想也是,在林府可以看見皇宮的火光,這種情景下,黛玉能睡得著才怪。

是以父子二人先去陪黛玉坐了坐,便當是守了歲了,黛玉體貼林如海二人辛苦,隻閑聊了幾句,便主動說乏了告辭離開,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大約是因為熬的太晚,林楠沐浴更衣後,卻是睡意全無,索性披了衣服起身練字,練了不到兩刻鍾,卻有人來報,說李旬來了。

林楠隻當宮裏又出了什麼事兒,忙更衣去了前院偏廳,到了地方卻微微一愣,原來來的不止有李旬,還有李磐。

招呼二人坐下,擺了茶水點心,林楠道:“怎麼這會兒還有空過來?”

李旬道:“父皇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什麼人都不見,其餘的事兒自有二哥三哥處理,我們在那裏也是無用——守在父皇門外把自己凍病了倒顯得矯情。父皇是心傷,除了自個兒痊愈,咱們說什麼也沒用。”

想起李時那一聲“殺無赦”,李旬歎了口氣,又聳聳肩道:“自古以來,但凡是做皇帝的,誰不是這個樣子?父子相殘、兄弟相殘、夫妻相殘……父皇既然做了皇帝,就該知道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種東西,也就隻能擺在麵上看看罷了。”

因有祖訓在,李時既然選擇了逼宮,那麼就不可能留下活口,否則隻要有李熙一句話,天下人就會對他群起而攻之。

一回頭見李磐正低頭不語,李旬又道:“對了,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四哥怎麼會忽然就……還有父皇、三哥、嶽父大人還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兒了?我和磐兒是一頭霧水,三哥那悶葫蘆又什麼也不肯說,好阿楠,還是你告訴我們吧?”

林楠原不太想提及此事,卻見李磐正瞪大眼睛好奇的望了過來,笑問道:“磐兒也想知道?”

李磐連連點頭。

今天的事,對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原本他已經做好了和祖父、叔叔們死在一起的準備,心裏充滿了悲壯和絕望,不想事情卻突然來了個大翻盤,原本占盡上風的李時突然就一敗塗地……這種死裏逃生的刺激,讓他心髒狂跳,久久難以平息,而想到造成這番大翻轉的,就是他家先生林楠,更是充滿了崇拜和自豪。

林楠笑道:“既然磐兒知道,那我就講給你聽。”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事情要從我第一次進京說起。那時我因暈船暈的厲害,隻能中途改走陸路,不想半路遭遇大雨,山體滑坡阻塞了道路,隻得在客棧住了下來。後來客棧又住進來一個武官,還未安頓好,便因丟了一枚玉佩開始大肆搜店,甚至在我委婉的表明身份之後,依舊不願放棄……”

李磐搶道:“這個我知道,三叔有講給我聽,說先生用三枚銅錢占卜,一下子就算到那玉佩就藏在小二的腳板底下。”

林楠笑道:“占卜那是騙人的,我哪會那玩意兒?不過是看小二可疑,試他一試罷了。”

又道:“我已經清楚告訴武官,若是他敢搜我的院子,我就會讓父親參他一本,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是猶豫不決——我當時便覺得有些奇怪,是什麼東西,值得他拿自己的仕途冒險?所以東西找到之後,我便多看了兩眼。那是一個貔貅,玉質和雕工雖然不錯,但也不算什麼奇珍,最多值幾百兩銀子罷了。若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這貔貅兩隻前爪左前右後,牙齒左大右小,不過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