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資終於開口,說的卻是這樣一句,林楠漸漸有些明白他的來意,慢慢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聲,安靜了片刻後,才道:“……還好。”
李資抬頭盯著他的臉:“什麼叫還好?”
林楠低著頭,李資隻能看見他低垂的長睫,看不清表情,耳邊聽見他飄忽不定的聲音:“還好就是……雖有些淤青紅腫,疼上幾日在所難免,等過段日子,自然便能活動自如,能跑又能跳……”
李資的手慢慢攥緊,林楠的話,何等耳熟,正是昨日老太醫對林府眾人的說辭。李熙已經下了令,誰也不許將他的病況泄露出去,但是聽林楠的語氣,卻很難讓他相信林楠真的不知情……
能跑又能跳……
他到底在用什麼樣的心情說這樣的話?
他知道這少年,愛跑馬,愛打獵,愛坐著小船遊樂,若不是愛極了這樣的逍遙自在,又怎會想的出能讓人仿佛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冰嬉……
林郎戲,林郎戲……隻怕林郎再也戲不得了……
太醫的話言猶在耳:“便是好了,也難免留下隱患,日後天氣變幻又或寒冬臘月時,便會疼痛難忍,隨著年紀漸大,便會日漸嚴重,最後……”
李資心緒百轉時,林楠終於慢慢抬頭,李資這才發現,這少年臉上依然是帶著笑的,唇角勾起的弧度很悅目,但他卻覺得很刺眼,刺的他手指發抖,仿佛下一刻便會忍不住將手裏的茶盞砸出去,將所有東西都摔個粉碎。
然而他終究隻是默然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痹症?”
林楠愣了愣才想起來痹症就是風濕在古代的叫法兒,笑著開口道:“下臣長在南方,怎會不知道痹症?南方氣候濕寒,最容易得這個病,不過大夫說了,隻要穿的暖和些,被褥多曬曬,多換勤洗,再將身體練得健碩些,便無需擔心。殿下可是身邊有人得了這個病?要不要小臣托人打聽些方子……”
李資將茶杯重重撂在幾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林楠!”
林楠識趣的住嘴:“殿下?”
李資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林楠低頭,閉上嘴,垂下眼瞼。
李資見他終於不再強撐,歎了口氣,提高聲音喚道:“成三子!”
成三子應聲而入,像李資請示後,徑直來到林楠身前半蹲下來,林楠及時伸手按住被他掀開一半的衣襟,成三子陪笑道:“林公子,小的沒別的意思,就是幫您按按腿……”
林楠恍如未聞,眼睛看著李資,臉上笑容慢慢褪去,淡淡道:“沒這個必要。”
成三子笑道:“林公子您有所不知,昨兒我們殿下知道您可能患這個病,急的不行,今天跑了一天,問了許多人,才打聽到一個已經告老的太醫,最擅長治痹症的。那老太醫說,這種病越早治越好,若是發病之初就開始,要治愈也不是不可能。我們殿下說了許多好話,那老太醫才給了幾服藥,傳了一套按壓穴位的法子……”
林楠神色變冷,道:“我說了,沒這個必要。”
李資沉聲道:“林楠,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是這麼幼稚任性的人。便是你因此事怨上了皇後娘娘,怨上了皇家的人,也不能拿自己的腿賭氣……”
林楠淡淡道:“殿下您想多了。”
“林楠!”
林楠抬頭,和李資對視片刻後,率先移開目光,道:“成公公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成三子望向李資,見李資點頭,這才起身出門,順道關上房門。
林楠目光從門上收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當李資提起他的腿,說起痹症的時候,他還以為李資是來告訴他:你的腿被廢掉了,皇後廢掉了你的腿。好讓他、讓林家,從此對皇後恨之入骨,拚個你死我活……他已經想好了從頭到尾該怎麼陪李資演下去,然而李資的劇本似乎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讓演的正歡的他瞬間出戲,茫然不知所措。
他說李資想的太多了,但也許真正想的太多的人是他才是。
可事實卻又由不得他不多想。
不是因為李資想的太多,而是因為他做的太多。
輕輕揉了下額角,語氣轉緩道:“成公公到底是侍候貴人的人,不是我這樣的身份能生受的起的。殿下可否讓他將法子傳給林全,回頭讓林全幫我也是一樣。”
李資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樣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最近狀況很多,腦子也鏽成了渣渣,不僅昨天的更新沒能做到,今天也隻有短短的一點……對自己的情況估計不足,我現在也不敢說哪天一定有更新了,萬分抱歉。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