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透藍,八月的烈陽亮得晃眼。
山間樹葉碰著樹葉沙沙地響,陽光從樹葉的間隙中落下來,成了細碎的光斑,風一吹也跟著晃動。
謝秋節隨意地坐在一階台階上休息。
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
他掏出手機解鎖屏幕,蔥白的指尖泛著紅,仿佛染上了盛夏的熱意,臉色卻是冷的。
又是他那個便宜弟弟的消息。
【謝秋日:二哥,給點錢唄。】
謝秋節著實長了一張冷淡的臉,長睫低垂著,麵無表情的時候,透著一股厭世的冷感,讓人猜不出喜怒哀樂,好像這個世界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消息下麵兩條是語音,謝秋節長按屏幕將語音轉文字。
不想聽見便宜弟弟的聲音是一點。
但更主要是,謝秋節是個聾子,聽不見這個世界的聲音,平時和人交流都靠看唇語。
看不了唇語的就看文字。
【謝秋日:真的,我這個月就要這一次,不是老早高考完了嘛,我在家都玩了一個月了,天天蹲家裏也不是個辦法,我幾個兄弟都想要出去玩玩,我也想去外麵看看,你給我點錢,我不會亂花的。】
笑死,六月的高考。
你也知道自己在家玩了一個多月,怎麼不關心關心自己的學費。
【謝秋日:媽最近腰疼買了好幾副膏藥,我也不好意思再向媽要錢,就出去玩幾天,不會花太多錢的,而且別人都去畢業旅行,我都這麼大個人了,總不能除了學校就哪都沒有去過吧。】
騙鬼的哪都沒去過,和狐朋狗友騎著鬼火到處跑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高考時媽給他錢讓他吃好喝好備考,結果高考完第二天就找他要錢說和朋友吃飯聚一聚。
謝秋節皺了皺眉,有點厭煩。
【謝秋節:我上個月給了你一千。】
【謝秋日:你也說了是上個月嘛,我這不是生活嘛,而且二哥,你知道的,女朋友都比較費錢,一千塊錢我養著兩人呢。】
謝秋日高中開始談戀愛,女朋友都換了好幾任,總是找他要零花錢養別人的老婆。
【謝秋日:二哥,你就給我點錢唄,我以後工作掙錢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頭頂的烈陽似乎愈發的熱。
讓謝秋節心裏多了些煩躁,剛才的壞心情好像一瞬間回來了。
【謝秋節:找大哥要。】
大哥嚴厲,謝秋日不敢因為閑事找他要錢。
【謝秋日:別啊二哥,大哥都成家了,錢都是嫂子管著,他根本拿不出錢來,而且他最近都忙著賺奶粉錢,肯定不會搭理我。】
【謝秋日:二哥,我求你了,給點錢。】
謝家一共三兄弟,大哥比他大三歲,弟弟比他小五歲,都是差不多的讀書年齡。
家裏窮供不起三兄弟讀書,他是家裏老二,得尊“老”愛“幼”,他媽本來想讓他初中畢業就去工廠打工替家裏減輕負擔。
但是他怎麼都不願意,和家裏鬧,憑著成績好拿獎學金硬是將高中三年讀完了。
結果又到了弟弟上初中,碰巧老家準備建房子,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當年的謝秋節看著可以上本科的成績,連高考誌願都來不及填,就匆匆進了流水線工廠。
在工廠一工作就是三年。
在廠裏那幾年,每天不死不休地機器性工作,加班,兩班倒,熬到有一天低血糖被送進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