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陣中。
“你怎麼不走?”白小棘手執鈍鐵劍,麵色很差。
她真的感謝溫冰玉和陳鏡文,沒有不由分說強行把她拖走。給她留在這裏麵對慘淡童年的機會。
但是並不隻是隻有她一個人……
神色悠然、輕撫銀色麵具的少年自不遠處緩緩踱來:“看戲看了挺久的,突然就要散場。我尋思著,那便離去吧。可千不該萬不該就隨意地往台上一瞧,隻見一個拖著劍的小姑娘氣喘籲籲地獨自留下,眼神要多淒惶有多淒惶,我可從來不是那種可以眼見姑娘傷心的人。”
白小棘抻了抻脖子,手指在一邊小臂上輕敲,心想難道就你會說騷話嗎?
“阿青少俠好本領,能和阿青少俠這種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少俠一起死在這秘陣中,我白某都覺得好生激動呢。”
熙和一頭霧水地看這倆人突然就開始麵對麵騷了起來,咳了一聲:“把他們,給我拿下!”
她麵色凝重,剛剛這群人憑空消失在她麵前,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如若姑山執野知道這件事……他一定會馬上知道,那他倆的麻煩可就大了。
可是那位她看著總覺得有幾分親切感的白姑娘,適才還救了她女兒小白的命啊。
方才餘斐打開鈐章的電光火石間,白小棘看到了懸在他手中暗暗發光的墨色字跡。
很抽象,但是又很熟悉。
所以為什麼餘斐可以出得去,但是他們在地上見到的那半塊,就不行呢?
白小棘將兩者一聯想,忽然就明白了。要出秘陣,找到完整的鈐章隻是一種方式。第二種方式是衝破秘陣,還有第三種方式,是有人提前到這裏來勘驗過秘陣,也是。如果不是有人提前進來過,怎麼可能會提前將鈐章取走一半呢。
被一群荒人押到了陰黑的地窖裏,白小棘還在思考著。
謝青雩在一旁閉目養身。其實他剛才留下來,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本就為這個秘境而來,他想知道令雲巔之崖那幫人談之色變、諱莫如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至於第二個原因嘛,他看到白小棘也要留下來。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也想知道,她想做什麼。
“白姑娘你是不是從小便是爭強好勝的類型?所以才會鐵了心非要自己衝破秘陣不可,愣是不跟著他們一起出去。”謝青雩饒有興致地在黑暗中問道。
其實他本不用困在這裏的,他如果願意的話,應該可以瞬間將整個荒人領地鏟成平地。可是那就很沒有意思了,到了秘陣最有趣的不是將人家的秘陣毀得一幹二淨,而是知道這個作者心中到底藏了什麼隱秘之事。
見白小棘裝死一般靠在牆上不說話,他輕笑,偏過頭去問:“你也看到了餘斐手中另一半鈐章了吧?那筆畫淩亂,但是和你們當初看見的‘十三’旋轉過來拚到一起,竟然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神名諱啊。”
白小棘抱著鈍鐵劍,謝青雩感受到她突然升起的殺氣,有些意外。
“你認得他嗎?”
“誰?”謝青雩故作思考,“雨山君嗎?不認得。這世界上有活著的人見過他嗎?”
他就這麼直接將鈐章的謎題點破了,白小棘沉默許久,又陷入了回憶中。時常覺得自己已經是個老人了,實際上幾輩子加起來都沒有活到三十吧。
女孩輕歎,隻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我小時候並不是什麼爭強好勝的人,根本沒有人和我爭。你看看那個姑山姑娘,就知道從小像是生活在冰上的孩子,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謝青雩不無遺憾地說道:“生活在冰上的孩子。嗬,其實也還好,你尚且還可以生活,而我從一生下來,便死了。”
白小棘冷哼:“那我是在跟鬼說話呢?”
謝青雩壓抑著低笑,又賣力地表演起來:“你若真想聽聽我的故事,我願意好好地講給你聽,隻是我有點懶,可能講著講著就睡著了。不過我料想你也不會感興趣的,你知道嗎,我是一個有記憶以來,就被預言明天就會死的孩子。”
白小棘躺下去,覺得他真不是個適合講故事的人,鋪墊忒多:“看兄台活蹦亂跳,這看上去是個打臉故事。”
一聲歎息傳來:“不是的,直到現在,我活的每一天,都還有可能是我的最後一天。”
白小棘因為並不知道他這個人幾分真幾分假,也就沒有過多的情緒:“誰不是這樣。那便好好地活好能活的日子吧。誰活得更長,還不一定呢。”
她從地上彈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到鐵門處。
謝青雩並不因為自己賣慘被打斷而傷心,他有幾分期待:“你幹嘛?”
“出去破陣。在這感傷以前的事情有什麼用啊。”
浣花樓。
出來以後才知道,屋子裏用來觀看秘陣中實況的大屏早就沒有成像了,而且按照時間精確來看,他們後麵在秘陣裏讀過的幾天,似乎就永遠地留在了秘陣裏,這外麵的時辰,居然還是在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