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洞庭湖,煙波縹緲,廣博無際。
湖上有一座小島,小島上有一座竹屋,翠綠水潤,似剛從竹林中砍下就拿來搭了屋子,竹莖上金絲簇簇,如畫如圖,不知是天然生成還是能工巧匠後來鑲嵌。
竹屋廊下臥著一隻體型中等的黑狗,毛發蓬鬆,長得像頭小熊,正把頭放在腿上闔著眼打瞌睡。
外麵是一片花田。
此刻正是花季,花田中開滿了小碗一樣的金黃花朵,密密匝匝如上好的綢緞般閃亮耀眼,花香似酒,馥鬱醉人。
宇紗蹲在花田中,手上拿著一個巴掌大的葫蘆,葫蘆口上插著漏鬥,正小心翼翼的將花蕊中的一滴朝露滴進漏鬥。
琉璃金盞花千年開花一次,朝露自帶酒香,用米飯、火腿、馬蹄丁、水果碎加上朝露揉成飯團,小牙最愛吃。
湖水翻湧,咆哮,浪頭從遠處奔騰而來,帶著雷鳴般的嘯聲猙獰地撲向小島,衝向灘塗,在礁石上狠狠的拍擊之後才緩緩退去。
宇紗將身邊最後一朵金盞花朝露滴進葫蘆,站起身手搭涼棚望了望天色。
烏雲沉沉,本該露頭的太陽被遮擋得嚴絲合縫,空氣中有絲絲水汽隨風飄來。
小心的移步換了個位置,餘光中一個黑點朝這邊飛來。
一條魚。
後麵還跟了兩個人
或許是人吧
為了搶魚打起來了?
大概這條魚又是個什麼寶物吧。
搖了搖頭,繼續蹲下收她的朝露。
“啪嗒。”
一條手臂長的淺黃大魚落在她麵前,砸起一片酒香。
宇紗:
這個拋物線不符合常理,落點該在這嗎?
啊?
我的花啊!
磨了磨牙,提起魚尾抖摟兩下,沒死。
不過看這鱗片都落得七七八八,估計也快死了。
這魚還挺大,挺肥,回去讓老頭子做個水煮魚就當賠她的損失了。
魚出聲了:“姐姐”聲音虛弱無力,卻是耳熟。
這是搴兒?
這個倒黴孩子。
宇紗捧著魚一溜小跑,對後頭追來的呼喊聲充耳不聞。
竹屋廊下有個水缸,裏頭一汪碧水。
緩緩將魚放進水中。
龍魚艱難的想擺動尾鰭讓自己遊動,卻僵直的沉入水底。
帶著哭意的聲音從水中傳來:“姐姐,我的筋被抽了。”
抽筋好啊,魚筋腥氣,抽了切片下鍋才嫩滑好吃。
宇紗咂了咂嘴,回身在身後一劃。
身後的空間如簾幕般被撩起,現出一個數人高的六麵旋轉儲物櫃,每麵皆是一樣,光滑麵板,最上頭刻著數字,下方是一道門。
宇紗輕輕撥動,在寫著六的那麵停下,拉著門環啪啪啪就是一陣敲。
“幹什麼,宇紗你又要幹什麼!”
門隙開一條縫,冒出一個頭紮儒巾的小人兒。
人不大,隻到宇紗腰間,似乎是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按比例縮小而成,身著長袍,斯斯文文像個書生,一臉的警惕,伸出穿著廣袖的手直戳她麵門,“老子跟你說,老子這是藥庫,不是你廚房的倉庫,要佐料去敲一號門。”
宇紗雙手一遞,“呶。”
小人:
呆了半晌破口大罵:“宇紗,我擦你媽!老子是藥庫管理員,不是廚子!老子,老子,老子和你拚了!”
雙手一陣亂舞往宇紗身上撲,宇紗往邊上一躲,沒好氣地說道:“拚什麼拚,你還沒我腿高,一記窩心腳就能踹死你,搴兒被抽了筋,你給他看看。”
小人兒把魚一接,“筋都抽了還看什麼看,直接下鍋不就完了,兩麵花刀,冷鍋熱油,蔥薑爆香,下鍋炸到金黃定型,再熬製酸甜澆頭,把老頭子都能饞哭。”
關門前說了句:“等著。”
“不要!”
一身著白衣的美婦撲了上來,身軀上傷痕累累,土黃色的龍血淅淅瀝瀝從傷口中滴落,聲音淒厲猶如厲鬼,蒼白嘴唇哆嗦著,努力地讓羸弱不堪的自己站得筆直。
雙手舉在額前,俯身大禮,“請尊上開恩,饒小兒一命。”
“是敖薇啊,放心吧,搴兒沒事的。”
眼前這個全身是傷的倒黴女人是搴兒的媽,單親,洞庭湖的水君,花季的時候搴兒來玩她有時會跟著,見過幾次。
傷得有點慘哦。
望著她身後,“那是誰?她把你打成這樣的?挺漂亮,挺厲害的啊。”
那是一身穿海藍長袍的女子,容色妍麗,眉目間全是戾氣,眼懷忌憚,浮在空中。
她不敢動,敖薇身側有一隻巨獸,眼神凶狠,利齒突出,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她。
巨獸毛色漆黑直垂如緞,巨口處四根利齒尖銳如刀,微張的口中隱約可見一團星雲正緩緩轉動。
胥惜心頭大驚。
這是何種異獸,為何她會不認得?
洞庭水族怎會認識這樣的人物?
敖薇臉色淒然,“她是西海鮫國公主,與小奴有舊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