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
“周大人行色匆匆去往何處啊?”禮部侍郎周方直前腳剛從衛國公府出來,便在門前遇到了內閣學士安城伯林致勳。
見了一禮,回道:“宮裏聖上和太妃娘娘恩典,要在延和殿給世子和於琅郡主行百日禮,我代禮部前來宣旨,現回宮複命。”
周方直見林致勳官服還未換下,問:“安城伯可也是從宮裏來?”
林致之向前半步,對著周方直輕聲道:“這府裏的二位小貴人還未起名,宮裏命我帶著欽天監的人來參詳測名。長公主之女,聖上親封了於琅郡主,七月初一滿月當日上了玉蝶。”
周方直聽畢手一抖,險些將懷裏方才衛國公送的禮盒摔在地上。“公主之女入玉蝶?我南隋從未有此先例啊。為何禮部事先未得消息?”
“是聖上的意思,衛國公世子乃嫡長子,自是要入秦氏宗祠日後襲國公爵位。於琅郡主無爵位可襲,聖上的意思是要將於琅郡主隨長公主入了皇家宗譜。抬一抬身份。”林致勳回答。
周方直小心留意四周,放低聲音問道:“那…定國王府喪禮?宮裏可有示意?”
林致勳素知周方直為人忠懇,隻得搖頭隱晦示意。
周方直見林致勳如此情態,便也猜到了幾分皇上的意思,“是我糊塗。多謝林兄!”給林致勳行了同窗之禮,恢複了從前在倬雲先生門下的稱呼。
受了這一禮,林致勳問“你可知先生何時歸京?”
“不知,我料想七月初一前定會回來,畢竟嫡長孫入宗祠乃秦氏緊要事。”周方直答。
林致勳點頭,便不再耽擱,命隨從前去叩門。
秦奚將林致勳迎入主廳,見廳外浩浩蕩蕩跟了數人,其中不乏有品級者問道:“安城伯此來可是聖上有旨意?”
安城伯從身後引出一身著淺藍色正五品雲雁服製的官員,“這位是宮內欽天監的副使何映。雖還未發明旨,聖上的意思是要我等前來商討於琅郡主滿月日隨長公主入玉蝶諸項事宜。”
“這是什麼道理,見我如今得了女兒便想抱去養,皇兄也太霸道了些。”百裏德音抱著女兒從屏風後緩步而出,身後侍官雲宿抱著世子。
秦奚聽了這話也並無遮掩之意,隻是笑著迎了過去。
眾人見榮稷長公主出來,皆後退一步行禮。
向來隻知長公主夫妻二人得勢,如今聽長公主說話這般隨意,當真是聖眷隆重。
聖上與榮稷長公主皆是先帝與端孝皇後所出,長公主於先帝在時便封享正一品的親王爵位,並南隋皇室起勢之城南洛作為封地。在場官員除衛國公之外皆要行禮。
百裏德音虛扶了一下安城伯,“表兄何必與我做這些虛禮,於琅還要叫你一聲表舅。”先孝端皇後是林氏女兒,林致勳的嫡親姑母。
林致勳推辭:“長公主說笑了,郡主的舅舅隻有聖上。”
“長公主安。”何映突然上前一步請安。
百裏德音隻淡淡一句免禮,便轉頭繼續與林致勳說話,“舅舅舅母可好?”
“一切安好,前日裏父親母親傳信回來說要回來參加世子郡主的滿月禮。”
“聖上命我等前來商討郡主世子名諱。”何映起身插話道。
百裏德音看了一眼何映,一挑眉剛要訓斥,見林致勳對她輕搖了搖頭,便說:“那何大人倒是說說,這名字如何起得?”
何映從身後侍從的托案裏拿起了兩張紙,將其中一張雙手呈與百裏德音,另一張呈與秦奚“長公主、國公請看,這是臣為世子郡主擬的名字。個個都是大吉。”
秦奚看了一眼手裏的名單,‘秦慕恩,秦玉榮、秦樂麟、秦利祥…’,心道真是俗氣至極,剛要說話;“名字好壞姑且不論,我與秦奚的女兒為何要姓百裏?”百裏德音‘啪’得一聲將名單拍回托案內。
“於琅郡主要受封隨公主入皇室宗譜,自是要姓百裏,此乃聖上恩典。”何映得意洋洋解釋道。
“於琅姓百裏,這是皇兄的意思?”百裏德音問。
“聖上並未言明,隻是臣揣度聖意,覺得…”何映見百裏德音臉色不好,便想搬出聖人來給長公主施壓。
百裏德音抬腳向前挪了半步,隨後繡裙翻飛,一腳抬起,正中前人下腹,給何映踢了個仰倒。
林致勳剛想上前勸阻百裏德音,被秦奚伸手出來攔住。見秦奚嘴角輕扯,顯然是一副憋笑得樣子,隻好又退了回去,一臉無奈地對秦奚搖了搖頭。
“你覺得?你算個什麼東西?”百裏德音低頭看著下首官帽被踢飛,狼狽不堪的何映。又回手從秦奚手裏拿來了寫著世子名字的紙,掃了一眼,說“慣是攀龍附鳳的東西。”
何映戴好官帽,並未下跪隻是鞠了一禮,張嘴剛要說話又被來人打斷。
“我秦氏子孫,自是要持身以正。”身後傳來一道洪鍾般的聲音,穿著青色麻衣常服、麵貌似半百之年的儒雅男子背著書篋健步行來。林致勳上前一步“先生。”眾人明了,皆曲身行禮道:“見過太傅。”
倬雲先生對林致勳說:“你父母同我一路回京,如今應該已到了你安城伯府。”轉頭麵向秦奚,沒好氣地說:“拿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