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引子(1 / 2)

一覽無餘的碧綠穹蒼之下,清一色的白色大樓整齊豎立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中,但並不規整。站在十三樓望下去,是一片鬱鬱青青的公園與露天遊泳池。

現在是2033年的七月十三日十三點,有許多孩子還在池中嬉戲,熱鬧的聲音與汽車的鳴笛一起傳入某人的耳朵裏。

他歪倒在十平米的陽台,身上的襯衫西褲充滿淩亂的皺褶,平時梳到腦後一絲不亂的頭發散落在額前,微微遮住了深邃迷人的眼睛。挺立的鼻峰之下,是外形優美的薄唇,正隨著呼吸吐露出灼熱的酒氣。

“呃……”嘴裏泄出一聲嘶啞低沉的□□,骨節分明有些紅腫碰傷的手中還拖著翻倒的紅酒瓶子。酒正順著地板的縫隙蜿蜒而來,漸漸浸濕了襯衫與皙白肌膚的勁瘦腰間。

他卻渾然不覺,隻直愣愣地看著遠處碧綠無雲的天際。倏然,一陣涼爽的清風吹拂過一碧萬頃,樹影綽綽花枝搖曳中,人們歡笑的聲音也離他遠去。

今兒的風甚是喧囂。他想,而他的眼裏常含淚水。

為了不讓眼中的熱淚掉下來,他翻了個身,麵對頭頂光亮的曬衣杆,被酒氣潤成緋紅的唇被僵硬的臉部肌肉勒出一個苦笑,又緩緩放鬆歎息。

他的名字是嚴知孝。男,三十三歲,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住在雨花區非常生活一代,之前是普通上班族,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九點,現在已經被公司裁員。

他的人生就是這麼不幸。嚴知孝抬起沉重僵直的手臂,壓在眼睛上,鼻翼微顫翕合,嘴唇也有細微的抖動。

他的父母老來得子,家庭說不上富有但也為他規劃了許多。他被教養得很好,為人和善,有上進心,遇到不公也會盡力而為,父母因為勞累過度三年前已經入土為安了,而那時他剛與公司副總的千金沈月奉子成婚,他們也算了卻了心願。

然而現在……他卻被一張親子鑒定和一紙法院傳單擊垮了人生,龜縮在父母唯一給他留下的房子裏。正待在病床上的女兒香香,和他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女兒出生時就被檢查出了先天性心髒病,現在的醫療科技病並不難治,但是這幾年又在女兒身上發現其他棘手的病症。沈月被弄得很煩,居然要放棄女兒的治療,嚴知孝為此和她大吵了一架。

後來沈月和他離婚,有人將一張親子鑒定傳真到他的辦公室,而他因為私自挪用公司公款被告上了法庭。

真正絕望的是……沈月真的放棄了女兒的治療……

“你治?拿什麼治,你不過是一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就你那房子值多少錢?”

沈月尖利刺耳的聲音,猙獰的臉就在眼前。這女人隻失態了一瞬,又馬上整理好了表情,豔紅的嘴唇扯開一個輕蔑的嘲笑。

“何況那又不是你的女兒,是從我身上掉的肉,我要她去死,你管得著嗎?”

“嗬嗬嗬……”森冷的絕望隨著呼吸滲入口腔食道,忽而又停止了笑聲。

“爸爸、爸爸。”脆生生的童聲一聲聲呼喚著,女孩看到他,肉乎乎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舉起粘著白色膠帶的手,高興地揮著。

“爸爸,等我的病好了,帶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

他也學著女孩,舉起的手仿佛能碰到女兒細嫩柔滑的臉蛋。

如果不為女兒動手術,她活不過今年……嚴知孝攀上欄杆,最後看了眼熟悉的天空與公園,又閉上眼睛。

無論是在地獄或者天堂,他也要陪伴著他的天使,盡完父親的責任。

嚴知孝一躍而下。

滴——滴——

心電儀的聲音逐漸遠去,眼前隻有黑暗,一片漆黑,什麼也感覺不到。

寂靜,寂靜恍若過去了萬年,才有一個聲音喚醒了嚴知孝遲鈍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