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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真實的世界。

祖琪耐心守候。年輕的顧少芹吃不消,她在長上盹著了。

馬經理上來,他的麵孔比西服更皺,想叫醒助手,卻被祖琪阻止。

“外頭怎麼樣?”

“不幸中萬幸,其餘同事情況穩定,無生命危險。”

江醫生出來了。馬經理立刻迎上去。江醫生講了幾句,走到祖琪身邊,祖琪看著醫生,心底發冷,“真是奇……”祖琪鬆口氣,反而用手掩住麵孔。

“走到這一步也真不簡單,不過,他仍未脫離危險期,手術中發覺視覺神經肯定受到影響,蘇醒後才知道程度到何種地步……

“他會康複?”

“要看情形。”

祖琪低頭,鬱滿堂有的是意誌力,但這次是為生命搏鬥。

“鬱太太,你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我們。”

“我想見一見他。”

兩位醫生想一想,“請隨我來。”

私人病房內光線幽暗,鬱滿堂一動不動躺著。頭發剃光了,隻見頭皮上有拉鏈似縫針,祖琪以為頭部受傷病人都用紗布纏住,原來並不這樣,傷痕清晰可見。

他的麵孔仍然浮腫。祖琪坐下,握住他的手。

她輕輕說:“從來未曾英俊過的你今日醜得不似人形。”

看護聽見這樣的話驚異得抬起頭來,她輕輕走開。

祖琪說下去:“你得改一改營業手法,那麼多人恨你,發財也無用。”她歎息。

然後,在他耳邊說:“弟弟想去南美洲,我想搬家,你一定要醒來。”

醫生同她說:“鬱太太,稍後再談吧。”

走出醫院,不覺已經天亮,回到家中,吩咐傭人:“我想吃飯”,然後到樓上沐浴更衣。

吃飽了,她出門去鬱家。弟弟剛預備出門上學,看見母親,飛撲過來。

“今日測驗公民可是?功課都溫習過了嗎?是否打算拿甲級呢?”

母子在後座擠著坐,手握手,相依為命。曾經渴望誌一是女孩,現在也接受了現實,“將來,幫媽媽開車,抬家具、讀文件。”

祖琪一直沒有流淚,這時,不禁心酸。自小學回家,祖琪一個人坐書房裏,考慮下一步應該怎樣做。

忽然大門前一陣擾攘,傭人大聲說話,腳步聲傳入屋內。

祖琪不由得站起來去看個究竟,門口站著祖琛與學華,祖琪意外得發呆;事發後祖琪一直未通知他們,沒想到他倆會自動出現。

學華看見有人,立刻問:“祖琪呢?”

“我就是祖琪呀,”她踏前一步。

“嗄?”學華怔祝

她以為是保母,眼前的少婦又胖又壯,短發、聲啞,這怎麼會是彭祖琪!

祖琛也不相信,“祖琪?”大半年不見,她似換了一個人。

“你們來得正好,學華,你根本是鬱先生助手,請留下幫忙,祖琛,他一直想你做左右手,這段日子,少不了你。”連口都變了,她沉著鎮定。

“傷勢怎樣?”

祖琪輕輕答:“腦部重創,聽醫生口氣,救回來已是奇,一切要待蘇醒再說。”

“我們這就去看他。”

祖琪握住他倆的手,“謝謝你們回來。”語氣第一次像大人,第一次像女主人。

鬱滿堂在翌日清晨蘇醒,醫生問他想見什麼人,他立刻說:“誌一。”

祖琪實時喚人去接誌一,然後,他說:“房間漆黑,快開燈。”

醫生“嗬”地一聲,祖琪退後一步;病房內滿室陽光,是他雙眼出了問題。

醫生馬上替他檢驗,鬱滿堂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按住醫生的手,沉著地問:“可是已經沒有希望?”

醫生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隻見他雙手顫抖,隔一會兒,頹然倒下,一聲不響。

祖琪過去,勸說:“大家還以為你會變成植物人,已是不幸中大幸,也許,視覺神經尚未受損,仍能補救,這麼快氣餒幹什麼。”

誰知鬱滿堂大為訝異,抬起頭,對牢聲音,疑惑地問:“你是誰?”

祖琪一怔,他語氣不似諷刺的反話。

“我是祖琪。”

鬱滿堂更叫人詫異,他問:“祖琪是誰?”

“誌一的母親。”

他更加吃驚,似在細細思想,“我的妻子?”

祖琛急問:“你記得彭祖琛嗎?”

“祖琛,你是我好友。”

學華趨前問候:“那麼,我呢?”

他清晰地答:“學華,從前是我好助手,是祖琛妻。”

祖琪又退後一步,他獨獨不記得她,手術中隻剔除了彭祖琪記憶部分,嗬,多麼諷刺。

這時,誌一到了,咚咚咚走進來,伏到父親身上,小手撫摸他麵孔。

鬱滿堂微笑,“誌一,誌一。”

醫生說:“病人需要做檢查,親友請暫時退下。”

誌一緊緊抱住父親不放。

鬱滿堂忽然看住祖琪的方向,“這位太太,你說得對,誌一需要我,我還得看著他成長。”

這位太太?祖琪在百忙中嗤一聲笑出來,抱起誌一,離開病房。

誌一纏住保母問諸多問題:“爸爸怎麼會在醫院,他幾時回家,我好擔心。”

祖琪輕輕對祖琛說:“他不認得我了。”

祖琛勸說:“記憶慢慢會回來。”

祖琪緩緩展開一個微笑,“我不是他的美好記憶,忘記不妨。”

她豁達地揚揚手。

學華過來說:“馬經理說,鬱先生希望逐一慰問受傷同事。”

祖琪說:“你去忙吧。”

稍後,江醫生低聲同祖琪說:“鬱先生的視線證實永恒受損,同時,左手與左腿活動亦受到限製。”祖琪黯然點頭。

“而且,記憶也不完整。”

“我會接受事實。”

“你們兩人都十分勇敢。”

“我一直跟鬱先生學習。”

那天,祖琪回家,倒在床上,一句話也沒有。世上唯一真正愛她寵她的人,已經不記得她是誰。她曾叫他失望、痛心,她踩低他、羞辱他,但到頭來,他統統忘記。世上有這樣詭秘的事。

鬱滿堂留在醫院裏,誌一每天放學到病房做功課,陪他做物理治療。

祖琪站得比較遠。可是他嗅覺靈敏,他會輕輕說:“我聞到熏衣草香味,你來了嗎?”

祖琪答:“是,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