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故醒過來的時候,難得楚昭淩也在府裏。
兩人在前廳碰到。
“你沒進宮啊?”沈故很意外。
“休息。”楚昭淩放下捏額角的手,神色看上去有些疲累,“廚房裏有醒酒湯。”
沈故搖頭:“沒事,我不喝。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又鬧你了?”
鑒於上次的事情,沈故對自己的酒品沒報什麼希望。但關於喝醉的記憶又很少。
“沒有,挺乖的。”
在他懷裏就睡著了。
犯傻咬貔貅犄角不算。
知道自己沒出糗,沈故立時有底氣了,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上元節那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隻要晚上,你趕在太陽落山時回來就可以。”
沒等楚昭淩回答,沈故語氣突然變的擔心:“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差。”
楚昭淩語氣淡淡:“沒事。”
恰在這時,小五端著一碗藥走進來:“王爺,藥熬好了。”
刺鼻難聞的藥味讓沈故擰了擰鼻子,不放心地追問:“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喝藥?哪裏不舒服?”
“頭疼,老毛病了。”
沈故刨根問底:“為什麼會頭疼?”
楚昭淩掀起眼皮看他。
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沈故立馬捂住嘴巴,表情無辜。
“……過來。”楚昭淩輕聲道。
沈故起身,走到他麵前。楚昭淩牽起沈故的手放在自己右耳上麵的位置。
手指探進發間,沈故摸到了一個凸起的“小包,”像是疤痕。
“另一個在後腦。”
沈故又摸了摸楚昭淩的後腦勺,果然找到了另一個。兩個一模一樣的圓形疤痕,也就指腹大小。沈故快速聯想起來,驚呼出聲:“箭?!”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利器可以留下這樣的疤痕。
楚昭淩“嗯”了聲,能拿來大說特說的經曆在他這裏隻字未提。隻是輕描淡寫了句:“若非高人相救,我這會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須彌方丈拿出還魂丹救他一命。
痊愈後楚昭淩去雲鼎寺道謝,慈眉善目的須彌方丈盈盈一笑:“救你一人,等於救天下黎民百姓。這是老衲應該做的。施主若真要謝,就請護好家國河山。”
命保住了,但頭疼的毛病也落下了。有時數月不發作,有時一個月就要疼上好幾次。毫無規律可循。
頭疼病大概也是個“性情中人,”來去全憑心情。
小五端的藥是葉青衣配的,什麼時候疼什麼時候喝,很管用。唯一的缺點是喝一次能把人“送走”一次。若非頭疼發作太痛苦,楚昭淩斷不會喝這無比陰間的藥湯子。
羽箭射穿腦袋。光想就覺得膽戰心驚。
沈故愣在原地,眼裏是化不開的心疼。
旁人皆羨他無上尊榮,卻不知這尊榮背後的無限苦楚。
頭一次知曉此事的小五同樣很吃驚。他隻知道王爺頭疼的毛病是在戰場落下的,從未承想竟這般驚險。
“藥。”楚昭淩朝小五伸出手。
回過神的小五連忙遞過去。
盯著碗裏黑乎乎的藥湯,楚昭淩臉上劃過一絲悲壯,仰頭一飲而盡。一口氣喝了大半壺涼白開,才勉強緩過來。
一抬眼,撞上沈故那雙盛滿心疼的明亮的眼睛,楚昭淩心頭一顫,挪開目光,故作輕鬆道:“喝個藥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故捏著楚昭淩的衣擺,想把他拽起來:“走。”
楚昭淩隨著力道站起身,不解看他。
“回房間休息。”沈故拉著他往房間走。
“不用。我沒事。”
沈故不為所動,抓著楚昭淩的胳膊,鉚足了勁兒往前拽。楚昭淩一點不配合,還唱反調,故意不走。
實在拽不動,沈故氣得原地跺腳:“你欺負我!”
楚昭淩無辜:“我沒有。”
一旁的小五替沈故鳴不平:“王爺偷偷使用武功。”
“我就知道!”沈故氣呼呼地擼起袖子,繼續拽,“我今天還不信了!”
這次楚昭淩竟心甘情願跟著走了。使出吃奶勁兒的沈故險些聳個趔趄:“你怎麼這個壞?!”
楚昭淩繼續無辜:“我哪有。”
小五看著他們,不知怎麼,忽然就笑了。
回到房間,楚昭淩被沈故按在床上:“你枕我腿上,我給你捏捏。”
早晨的陽光順著窗戶灑進來。楚昭淩輕闔雙目,陽光落在他臉上,眼前是一片溫暖的金色。覆在額頭上的手冰涼柔軟,力道緩慢溫柔。
沈故見楚昭淩閉眼假寐,也沒出聲打擾,小心仔細幫他按摩。
不知過了多久,楚昭淩開口:“不疼了。”
“怎麼樣?我技術好吧?”沈故停下,求誇獎。
楚昭淩“嗯”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