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忠厚的農民攻撿到了小媳婦受。
小媳婦是因為長得太像漂亮,被拐到大山裏給人做老婆的,可他是個啞巴,做不了任何解釋。所以即便他是個男娃,卻還是被鐵鏈鎖住了腳腕,關在了柴房。
他逃出去的那一天下著大雨,泥巴糊了他一身,腳腕上還滴滴答答流著血,他跑了很久,直到發現沒人追上來才鬆了口氣。
田裏的麥苗長得茂盛,他緩下勁來,渾身都卸了力,直挺挺地摔進了田裏,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來,身上蓋著舒服暖和的大棉被,入目之處雖然簡陋,但十分幹淨,一看就能感覺到主人家的勤勞樸實。
“醒了呀?”嘶啞著的男聲有些粗獷的衝到他耳朵裏。
小媳婦皺著眉,輕輕朝來人瞟去一眼,過了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那模樣竟還有點畏懼的意思。
男人穿著棉麻短袖,褲腿上也沾著泥巴,他憨聲道:“俺在自家田裏拾到你的,你腳脖子上好大一灘血哦,現在還覺得哪裏不舒服麼。”
小媳婦搖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告訴他自己不能說話。
“那你會寫字嗎?”男人說,“俺上過幾年學,認得一點,你寫給俺看,行不。”
小媳婦點點頭。
接過男人遞過來的鉛筆頭和本子,在本子上把來龍去脈都寫清楚了。
包括他被賣,以及如何逃出來的經過。他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沒有別的辦法了。
男人靜靜看完,神情嚴肅起來,“他們這麼做是違法的!你放心,俺一定會幫你回家的。”
【謝謝】
他在紙上寫。
腳腕上的傷被不知名草藥敷過之後,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得很快,不久就結疤有了見好趨勢。
他和男人的關係也慢慢變得熟悉起來,男人一個人住,因為沒有什麼大的學問,隻能早出晚歸的幹些農活。
因此手上總有著大大小小的厚繭,男人幫他換藥的時候,手掌心總會觸到腳腕上薄嫩的皮膚,粗糙而又溫暖的感覺,仿佛值得他回味許久。
“你這細皮嫩肉的,隨便擦一下都得破好大塊皮喲。”
小媳婦笑笑,隻用一雙水盈盈的眼睛看著他。
男人被看著,像是忽然覺得羞窘,耳朵根稍見紅暈,結巴著,“等你傷好了,俺就幫你找家人啊,你別傷心。”
他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謝謝你】後麵還畫了一個可愛的微笑的小表情。
“謝啥呀?小事情!”男人摸著後腦勺,勞作後的汗滴還掛在臉上,麵龐被曬得通紅,兩頰像被燙過的紅薯一樣,很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餓了,小媳婦忽然就覺得很心動,他眯了眯眼,又對著男人笑。
時間安逸而短暫,好像還沒怎麼感受,他就已經站在了車站入口。
“這些錢你拿著搭車用,坐車要是餓了,就吃兩口俺給你放包裏的饃饃。”
他點點頭。
“那再見…”男人揮了揮手,又覺得不夠似的,補上喊了一句,“小媳婦。”
本來想問他叫什麼名字的,可男人知道他們終究會分別,所以還不如不問,免得自己太掛念,有了名字,就更加忘不了人家了。
第一天的時候,他在紙上寫,那戶買了他的人家,總是叫:小媳婦,小媳婦,要給我們大壯生娃娃。
男人難得滑溜了一回,不知道是不是抱了點自己的私心,他一直忍到今天,才把這個在唇齒邊繞了許多遍的稱呼喊出口。
小媳婦渾身泥巴,髒兮兮可憐憐的來了他家。
但今天他把小媳婦幹幹淨淨體體麵麵的送回了家。
男人覺得這是值得讓人高興的事。
盡管小媳婦不會再回來了。
過了一個夏天,連秋天也要結束的時候,男人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轎車,油光程亮的,男人甚至都不好意思靠得太近。
但車上下來了一個人,又讓他移不開眼,邁不了腳。
小媳婦跑到他麵前,用沒什麼力道的拳頭捶了捶他的胸膛,然後一瞬不瞬地抬著薄薄的泛紅眼皮瞧他。
咚咚咚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也活過來了。
他半天才找回聲音,顫道,“來還錢的麼?”
小媳婦搖搖頭。
“還…媳婦…?”他開始懷疑自己是異想天開,又忍不住想聽到那個答案。
小媳婦終於點了點頭。
他眼裏的眼淚又滾了一輪,掉落在麵前的鬆軟土地上,很快消失不見。
小媳婦的一雙眼睛都被霧氣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