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馮太後悲憤仰天大笑,淚珠匝地有聲,“先帝啊,你聽到了嗎?你寵了一輩子的女人,她不認你,她都是騙你的,她隻當你是殺夫仇人!你看到嗎?一個心不在你這兒的女人,哪怕你把江山捧給她,她也不領你的情!你現在知道了嗎?到底誰才是你的妻子,誰才是你的兒子!”
劉乾聽到這段話,目光飄向雲姝,不自覺對號入座,見雲姝與湛霆雙手緊握,不禁雙拳緊攥,青筋暴起。
貴太妃捂住耳朵,不願接受,也不願想起先帝曾經對她的好,更不願承認自己曾經有過的感動與情分,“不,你閉嘴,閉嘴!”
馮太後熬了這麼多年的錐心刺骨之痛,被撕開了陳年的傷疤,已然奔流而出,她扯開貴太妃捂緊耳朵的雙手,步步緊逼,“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你死掉的那個孩子,竟然是你跟文德太子的孽種。哈哈哈,真是可笑,你竟然讓先帝的孩子為你弑君奪位!”
“不,霄兒是我兒子,你別想騙我!”
“是嗎?”馮太後擺擺手,便有丫鬟端來一碗清水,“你敢不敢,跟他,滴血認親!”
貴太妃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想也不想就咬破手指滴下一滴血,然後扯過一旁焦慮而又無奈的湛霆也刺了一滴血,眼睜睜看著兩滴血相互排斥散開,所有的癡心妄想瞬間分崩離析,眼淚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是,你真的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竟然真的已經死了。”
“母親,”湛霆頭疼地寬慰她,“你不要相信滴血認親,這都是假的。”
“假的,是啊,都是假的!”貴太妃心智崩潰,又哭又笑,“我的丈夫是假的,兒子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雲姝看得心酸不已,“太妃,如果這是真的,太後為什麼現在才說出來?您不要相信啊!”
馮太後冷笑道,“我如果早點告訴你們,劉簫你還會聽她的話帶兵打進宮嗎?我知道,先帝為了保你們性命,逼皇上發下毒誓。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你們不死,江山難穩!”
湛霆恍然,“果然是最毒母子檔。”
馮太後緩緩後退,“連貴妃,說起來,我還是可憐你的。你以為文德太子敬重你,便是愛你嗎?你錯了,他隻是知道先帝愛慕你,故意橫刀奪愛的。可你卻為了他,負了先帝的一世深情。午夜夢回,你可內疚過?你可曾感動過先帝的付出!你真是活該!”
“閉嘴!”湛霆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貴太妃,“母親,不要信她,跟我走!”
貴太妃絕望推開湛霆的手,“我沒有丈夫,也沒有兒子,更沒有娘家。我也不配擁有丈夫,不配擁有兒子,也無力保住連家。是啊,我真是活該!”
不等湛霆回神,貴太妃已然拔劍自刎,血濺三尺。
湛霆黯然下跪,向她磕了三個頭,“殺人誅心,太後果然高明!”
一語未了,躲在暗處的弓箭趁湛霆不備,以密雨之勢從四麵八方傾襲而來,不等雲姝反應,身旁的紅柳已然為她擋箭倒地,“娘娘,還能原諒我嗎?”
想起兩人一起經曆的種種,雲姝經不住淚落連珠,“你怎麼這麼傻?”
流冰忍痛繼續護衛湛霆與貴太妃遺體,槍支在手,無奈對方人多勢眾,最終在彈盡糧絕之時,身中多箭,吊著最後一口氣一步步爬向紅柳的遺體。
雲姝不忍直視,湛霆也顧不得他們,飛身帶著雲姝就跑,劉乾的人緊追不舍,身後依然萬箭齊發,毫無手下留情的意思。
湛霆一麵飛身擋箭,一麵握著僅存的子彈,掩護兩人一路逃到宮牆之上,彈盡糧絕之際已然無路可走。
雲姝緊張地握住湛霆的手,“如果我們死在他們手裏,是不是就真的回不去了?”
湛霆眸光深邃地看著她,“你怕嗎?”
雲姝抱住他,“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回去?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回去!”
湛霆微笑搖搖頭,“你怕嗎?”
雲姝淚珠滾落,“我怕,怕你會死,怕我們這一百年都不得善終。”
麵對眼前生死相隨的兩人,劉乾橫眉冷目上前,“劉簫,看在父皇的麵上,我今天可以放你走,但楚雲姝,必須留下!”
想起劉乾的恐怖,雲姝不自覺一哆嗦,可眼前無路,她不禁想要抓住這最後的救命稻草,“你真的能放了他嗎?”
劉乾見她是為了劉簫的命有了鬆動,不禁內心冷凝,嘴角抽動,“當然!”
湛霆看了看手腕上即將完全亮起的燈,微笑將雲姝攔在身後,“不要信他。”